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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庭院深(四)


  第三天的早晨吃过早饭后,我决定翻出风波殿。

  但我和众人惊奇地发现,风波殿后院西墙的狗洞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被封了,且封得极有艺术特性,只封了一半,留了一半。我比划了一下,大概只有御膳房的旺财可以任意出入,而我若是想要从这儿出来,除非会缩骨功。

  我很佩服封这个洞的人,是个人才。

  地上不行,我走空路。于是把焦点放在了墙边的槐树上,我坚信,从这棵树上翻墙出去,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我踩着香茗的背一点一点爬上去的时候,墙外面一个人的面容也从头顶开始也一点一点呈现在我眼前。

  段弥生一张漂亮的脸出现在墙的那一头,他咧着一口白牙朝我笑:“公主,您当心啊。”

  阳光下,我清晰地看见他的门牙上沾了一片韭菜叶,颜色是上好的那种翡翠绿。

  我“嗷”一嗓子栽了下去。

  芸姑从小告诉了我许多了大道理,但她一定忘了告诉我这一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毫无疑问,我遇上了小鬼。

  段弥生的阻拦无疑是致命的。

  父皇金口已开,纵然有心饶我,但明面上自然是不能松口的,我自可以大大方方走出风波殿,父皇和众人也可以装瞎子,但可惜段弥生脑子天生是坏的,他甚至不再出宫巡查,专门端了只板凳坐着堵在我风波殿门口。

  父皇不好管,也难得管,毕竟成天出宫约人打麻将都来不及。

  后来母后也来看过我一次,还给我送来了不少吃的,并承诺说会帮我想办法。

  我扯住母后袖子不让她走:“什么办法?”

  母后明眸善睐:“正在想。

  我很绝望。

  ***

  几天后的清晨,我靠在风波殿的门口,双手交叉,对段弥生说:“蹲点蹲了几天了,不累吗?”

  段弥生一双眼里布满血丝:“不累。”

  我点头:“那就好,进来陪我们打会儿麻将呗,红莲输得不来了,现在正三缺一呢。”

  段弥生:“……”

  段弥生拒绝了我的请求,并没收了我的麻将。

  然而此举大大激怒了以香茗为首的一众人,于是当晚段弥生便被套头暴打了一顿。

  段弥生叫得很惨烈:“相信我!熬夜打麻将对身体有害!我是在拯救大家啊!”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遂上去补了两脚。

  然而事实证明我们的反抗并没有得到有效作用,段弥生越发过分了起来,不仅堵死了我的出路,还监督我抄女戒,防止我假手他人。

  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在这深宫中,这是我从小便谨记的一句名言,因为无数的人都这样做了,也都这么告诉我了。

  看得出来,显然段弥生是不知道这句名言的。

  我语重心长地对段弥生说:“现在回头,大家还可以做朋友。”

  段弥生教育我:“做人要实诚,你个做公主的更要做好表率才是。”

  老实说,我差点就信了。

  我对他说:“我不喜欢吵架,毕竟我可爱又善良,不过你千万也别跟我说大道理了,我怕我动手。”

  段弥生得了逞,怕我真的动手,得意地退下了。我默默回到殿内,语重心长地对一旁傻笑着数钱的香茗说:“我今天必须出去,不然大家一块儿死。”

  ***

  我终于找到一根长短合适的白绫。

  这白绫质量不错,结实硬扎,原是御膳房的铁柱打算拿给旺财铺窝的,不料半路被我截胡了,我私认为,首先它体脂已经很厚了,其次还穿了一身貂,着实没必要再去铺个狗窝。

  我让香茗帮忙抬了个板凳过来,又让她给我找把剪刀过来。

  香茗乖乖地去了,然后继续坐在榻上继续嗑瓜子。

  我忍不住问她:“香茗,你看我这个样子,怎么还能这么淡定呢?”

  香茗头都不回:“公主,奴婢了解你,你要是寻短见,除非奴婢死。”

  我感慨:“你错了,你死了我也不会寻短见的,除非我死。”

  香茗提出质疑:“公主,可是您都死了,您怎么寻短见?”

  我拍了一下桌子:“什么死不死的,我这不还活着吗?”

  香茗哦了一声。

  我咳了一声:“说正事了,一会儿你冲出去大喊,就说公主自杀了,引越多人进来越好,要是能把皇上引来晚上给你加鸡腿,明白吗?”

  香茗似懂非懂点点头。

  不知是我的鸡腿起了作用还是这几天着实也把她也闷坏了,她这一嗓子出去,浑厚有力,我感觉有那么一瞬,我失聪了。

  “救命啊,公主出事了!!!”

  “来人啊!!!!”

  不禁暗暗感叹,我当初该把香茗送去五彩楼当角儿的,指不定现在就能天天给我唱戏听了。

  此女高音一出,四面八方很快涌来各路吃瓜群众,我粗略扫了扫,一番浓烟滚滚中,差不多有十来个抬着小板凳揣着胡豆过来的,首当其冲的是段弥生。

  我气血上涌,一不小心踩翻了凳子。

  众人“哇”了一声,一个个站在门外,面容焦急地看着我在空中翻着白眼,胡瞪乱踢,就我的处境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无一人上前。

  我记得那只白眼狐狸说过,笼外观虎,是民众对老虎的尊重,也是对自身安全的保障。这小子还真她娘的说得有点道理。

  就在我面如猪肝,口水直流,狂翻白眼,就快要嗝屁的时候,眼前一道冷冽的寒光闪过,一把匕首极速飞来,直冲面门。

  我心拔凉拔凉,这下完了,容颜不保,这可是比死还要严重的事啊。

  “哧”一声,白绫被利剑斩断,我“咚”地落地。

  吃瓜群众这才一拥而上,争先恐后扶我起来,我抬头,看见了一道灰色身影飞快从门口踱来,一阵熟悉的清香随风袭我面。

  我想我的心脏大概骤停了两秒。

  他拔出钉在柱上的剑,放回剑鞘。蹲下来揽过我,一改往常的温和,他眉头深深锁紧,眸底满是嗔怪:“胡闹。”

  有几缕青丝从他鬓角垂下,扫过我的脸庞。

  我把我的头更加用力地倚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的温度:“千相……”

  ――――――――――――――――――

  父皇下了令,五公主因在风波殿日日思过,积郁成疾,即日起,取消禁闭。

  我如愿以偿地出来了。

  而同一时刻――――――

  据说,清风轩的柳昭仪病了,太医府的庸医们竟束手无策。

  据说,皇上为此推掉好几局牌局,日日守着爱妃,以泪洗面。

  据说,这两天后宫嫔妃也开始一个个莫名其妙生了病,太医府的庸医们依然束手无策。

  据说,柳丞相心系阿姐,特请旨进宫看望。

  据说,后宫的宫女丫鬟们为了一睹丞相爷风采,竟在清风轩门口发生了相当严重的踩踏事故,现已封路。

  “停一下,”我打断了香茗,“哪来的据说,封路了这让本公主如何去探望柳昭仪。”

  香茗说:“放心,看守的侍卫奴婢已经打点过了。”

  “倒是聪明些了,”我夸道,脑子里突然又想起了一个人,“对了,段弥生那厮呢?”

  香茗眼睛里闪烁着同仇敌忾的精光:“公主放心,奴婢已经寻了机会,买通了几个侍卫将他打了一顿,丢到朝阳山林子里那条臭水沟里去了。”

  我十分遗憾地摇摇头:“便宜他了,你们应该把他卖给京郊的燕春楼做兔儿爷啊。”

  诚然如那些众多据说所说,柳千相来了,这让我恨不得拿鞭炮出来庆祝,但据说柳昭仪确实也是病了,而且还是很重的那种,重咳之下时常呕血,本就瘦弱的身躯如今更是没几两肉了。

  我想着两事加在一起确实算不得好事,因为柳千相都没时间来风波殿看我。纠结几番还是将鞭炮放了回去。不然到时候冲出来砍我的不止柳千相,可能还会有我的父皇。

  我特地挑了件朴素的衣服换上,提了一篮子苹果,转头去了清风轩。

  清风轩偏僻,本就寂静,封路后,如今连只鸟叫声都不闻,我推开院门,只见里面花草丛生,树影斑驳,亭台楼阁皆静默,只闻假山之下水汩汩。

  竟是空无一人。

  我徐徐穿过长廊,到尽头处才看到有一人靠在亭柱之上,目光久久看着天边一处,面目平静。

  是柳昭仪。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房檐上有两只肥猫正在进行露水之欢。

  我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

  柳昭仪看着突然出现的我,很明显有些受惊,以至于往后蹦了大一步不说,嘴里还发出了相当洪亮的尖叫。

  “咚”一声,房檐上的那一对肥猫掉了下来。

  “噼里啪啦”我手里的苹果掉了一地。

  我看着面前面色红润,中气十足,珠圆玉润的妙人,很难将她跟“据说”中弱不禁风、缠绵病榻、玉软花柔的柳昭仪联系在一起。

  见了是我,柳昭仪受惊的面孔平和了下来,眉眼弯弯地朝我行了一个礼:“原来是殿下。”

  柳昭仪笑起来的时候格外美,言笑嫣然间,眉眼间尽是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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