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我有禅榻,泊于浮华 > 9.铅华尽(四)

9.铅华尽(四)


  临行前,我遇到了点麻烦。

  因为在城门我遇见了一个熟人,前提督大人赵无痕。他骑着骏马,孤傲地停在城门口,像一只静立的鹰。

  冷冰冰的样子跟儿时我看到的样子并无太大区别。

  我脑海里不禁想起了那时年方八岁的我,因为他家那不懂事的儿子抢了我碗里的一个鸡腿,一气之下,我咬了那可怜孩子一口。力道之大,不仅见血,差点露骨,那孩子当场就痛晕过去了。

  据说那孩子痛哭流涕着回家告他老子状时候,赵无痕一度不相信这是一个人咬出来的,据他判断说,如此强劲的力度和可怕的牙印,跟他年轻那会儿被一头狼崽咬得差不太多。

  如今时隔多年,这下倒是巧了,冤家路窄,当初赵无痕因为那一口没少在父皇面前瞎叫唤,若今儿个我被他认出来,便可以正大光明地替他儿子报那血口之仇了。

  意识到这点后,我非常理智和聪明地选择了掉头就走,择日再出发。

  不过话又说回来,今日的城门,有重兵把守,来往人等,不论身份,统统一个一个盘问严查。实在不同寻常。

  我听见耳边有人议论纷纷:“大家听说了没有啊?据说有当初叛国的余孽份子又出现了,现在全城通缉啊。”

  “那余孽份子是谁啊?长啥样啊?”

  “据说是□□的人,至于这模样,这上哪儿知道去,皇上没给肖像,大家自行脑补。”

  可我还是觉着不对劲,如今都已经风平浪静地过了那么多天,除了我和丰蒙,还能有什么余孽可以盘查,好吧就算是真的在盘查余孽,可作为前朝的提督大人以及如今的总督大人,怎么会亲自出现在城门口呢?

  就在我思考间,突闻身后有一阵极大的动静。

  我被一群突然出现的官兵给推搡到了街边上,回头一看,远远的出现了一大长串的士兵,为首地是几列步兵,手持着明晃晃的长剑,后面紧接着便是大队人马、马车,其中,数面锦旗中簇拥着的那个最显眼的那个人,赫然便是当朝皇上,柳千相!

  呼啦啦一片,身边所有的人接二连三的倒地趴跪下。

  我愣了一下,随后也跟着人群趴在了地上。

  在这样一片倒地而跪的人群中,有一只“鹤”便在“鸡群”中相当地抢眼了。

  我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站在人群中的丰蒙。很明显,看他紧锁的眉头,仇视的眼神,和脸上类似于便秘的表情,我就知道我这位弟弟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了,当然,我觉得在座的各位,只要不瞎,基本都知道他想干嘛。

  不过还好他的造型相当猥琐邋遢,没人愿意看他的长相如何,当即便被一个侍卫当做神经病给硬生生摁了下去。

  我蹲在众多人群的背后,静静看着他从我面前缓慢而又风光无限地经过。

  他华服加身,身骑战马,高束发冠,眉目肃穆,面容疏离。不过与我不到十米的距离,但他周身强大的气场提醒着我,这真的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柳千相了,以前那样温柔的一个人如今也可以变得冰冷严峻。

  这个世界是奇妙的。何曾几时,他身份显赫,我低到尘埃。

  走马观花似的,一大批队伍终于出了城,人们议论纷纷,有的人因为看见了皇帝而兴奋,有的人则对皇帝新出的春猎而感到好奇。

  我伸着脖子往对面望去,人来人往,早已不见了丰蒙的身影,只留下大批大批的人马随着那个人踽踽前行。

  丰蒙又不见了……

  也是了,对春猎感兴趣的又怎么可能仅仅是我身边这些议论纷纷的人呢。

  我大概明白丰蒙想干什么事了。

  只是这件事太危险,我决不能让它发生。

  ――――――――――――――――――――

  春日溶溶,和风悠悠,又是一年好时节。青城山里的野兔肥了,个个膘肥体壮,跟半大的狗一样,青城山里的狐狸就更夸张了,肥成了精。

  今日,青城派的守门的小弟子告诉我,说山下朝廷大军已经兵临山下,把他们青城派修上乘阴阳法的天池给占领了,占领了就算了,居然还拿来当洗澡池了,这搞得门派上下很是气愤。

  道玄师父座下的大弟子刘一手已经下山找人谈判过了,据说谈判失败,并且被几个步兵扔了回来。

  道玄师父气得当场晕倒,被连夜送到了山下抢救。为了这事,整个门派已经好几天晚饭没有发放猪蹄了,有几个小弟子为此还绝食抗议了好几天。

  我宽慰他:“咱们有玉女心经,不怕。”

  小弟子很是震惊地看着我:“姑娘原来是古墓派的人,失敬失敬。”

  我:“……”

  小弟子叹气:“姑娘,你自小长于古墓,有所不知,朝廷与江湖本就非一体,互不干涉各自天涯,可如今他们在青城脚下正大光明地驻扎,实在是坏了规矩。”

  我问他:“那该如何呢?”

  小弟子摇摇头:“当如何?自然是无可奈何。”

  连续好几天,我每日都踢踏着草鞋,提溜着酒壶,揣捏着水果,去青城上半山腰的道观里去给仙人们孝敬孝敬。

  待道观扫干净了,仙人也孝敬完了,然后再扒拉着观外的歪脖子树往下面瞧一瞧,每次都能看到山下的草原平地里排列着整整齐齐的士兵,成群的马匹,搭好的营帐,点燃的篝火……

  有一次还看到了正在天池里闭目泡澡的赵无痕,吓得我从树上栽了下去,脑门上磕了一个包。

  但这么多天了,翻来覆去,还就是没看到丰蒙的影子。

  邪了门。

  一般静静观看一会儿,我就会启身往回走,从道观到山顶的青城宫这段距离,我能顺便捡一捆木柴回去,运气好还能顺手捡两只肥得走不动路的野兔回去做个红烧兔或者凉拌兔,回去又能轻松获得大家崇拜的星星眼。

  今日,按照常例,我又骑在歪脖子树下往底下看,只见底下终于有所不同了,偌大的草地上,到处插满了旗帜,中间还搭了一个高台,几个妖娆美人正在舞蹈,旁边一个女子正在抚琴。华台之下,重兵围绕,几个众星捧月的影子正在帐内宴宾客,相当热闹。

  我坐在树上,思索了一会儿。

  根据我当个十来年公主的经验来看,宴会之后即狩猎,看这样子,是要开始正式春猎了。

  恩,那我也要开始行动了。

  ***

  以我的细胳膊细腿儿,劈晕一个侍女并不容易,且这个侍女体型壮实,身体健康,在我连续砸了八下以后,侍女终于倒下了。

  我的手臂颇有些酸软,不禁感叹如今宫里的伙食可能是有点丰盛。伸出手探了探鼻息,还好,活着呢。可见身体素质确实可以,换我估计就嗝屁了。

  对,你们猜对了,我用了最老套的方法:乔装混进去。

  在反复确定她没被我砸死以后,我偷偷换上了她的衣服,恩,肩膀有点掉,裙子有点长。我不禁开始担心,这一看就有点像偷来的衣服。

  只好祈祷里面的人最好都是闪光加近视。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我成功溜进了营地。

  天已经暗了,营地里点燃了篝火,灯火通明,我一时之间,跟只乱窜的老鼠埋头瞎转悠,不知道去哪儿。

  “过来!”突然一声叫喝,“就那个脏兮兮的丫头,说你呢!”

  我默默回头,发现那个人的手指居然正指着我。尽管我内心表示对“脏”这个字接受无能,但人在屋檐下,人说你脏你就脏,我乖乖地过去了。

  叫我的人是一个小太监,指着旁边桌上的一个玉盘,上面放着一个酒壶,他对我说:“这是皇上赏给西凉国太子殿下的万春酿,你赶紧送过去。”

  我一边心里念叨着现在这些太监真是越来越懒了,连酒都不送了,一边乖乖过去端了盘子。不过心里还是稍微庆幸,怎么说呢,还好不是让我给皇上送东西。

  原来此次春猎还带上了外邦邻国西凉国的人,也不知柳千相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一路问道,终于到了西凉太子的营帐前。

  太子的营帐果然是不一样的,比对面总督大人赵无痕的小了一半。素白寡淡,矮小歪斜,在夜风中摇摇欲坠。

  我心思几番兜转,再次以我当了十几年的公主的资历来看,这西凉国来的所谓的什么太子,十有八九是个不受宠的没娘的可怜虫,转身一变当了太子,又成了来到戎国当人质的倒霉蛋。

  这么一想,不禁心下几番感慨,还顺手好心点燃了太子营帐前被吹灭的火把后,我屁颠屁颠地躬身进了营帐。

  我忘了,我这个人向来有很多毛病,如厕不点灯,洗澡不关门,还有一个,就是进门不吭声。

  这一次,我便又十分自然地忘记通报了。

  所以我十分潇洒地挥开门帐,进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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