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我有禅榻,泊于浮华 > 29.风云变(三)

29.风云变(三)


  狐狸在枫林园住了下来。

  依他自己所言,他因受巨大外力撞击,元气大伤,要在枫林园长居,以调养缓和。

  我看在他走路姿势确实颇为歪扭,也不好向格庸提议反对,只能尽量避着他,毕竟依狐狸的小气性子,十有八九是要报复回来的。

  今天下午,阿莫如将熬好的药端了过来,门帘撩开的时候,几片雪花纷飞了进来。

  我挑眉。

  阿莫如十分会意的告诉我:“姑娘不知,山上下雪了。”

  我想了想,伽达这属于西域往西,五月之时格木村白雪皑皑,所以七月末这山头再飘点雪,倒也无可厚非。只是苦了我,在锦州生活了十来年,突然之间,就要远离西瓜汁和凉拌西瓜皮了,着实伤感。

  阿莫如继续说:“不过也就山上雪下得大点……唉,根叔今天还跑上去采药,到现在也没回,可别摔啰!”

  我宽慰:“没事,根叔到了饭点怎样都会回来的。”

  阿莫如:“罢了,我先告退了,药炉里还煎着一味药呢。”

  我问:“谁的?”

  阿莫如撩开门帘:“白公子的。”

  我起了身:“这道药,还是我来吧。”

  ***

  小心地将罐里熬好的药倒入瓷碗之中,搁置托盘散至温热后,我端着药去了狐狸的房间,半路上顺手扯了几朵野花。

  狐狸此人,心胸狭窄,眦睚必报,我最是清楚。早在宫中这几年间,我与他便斗智斗勇不下百遍,一般不是他偷我物识就是我盗他美酒,除此之外,整蛊欺诳其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基本上各自都已经到了一定的修为境界。从一开始的泼牛粪洒狗血的物理攻击,到后来的装神弄鬼性骚扰的心灵攻击,一来二去,差不多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然,这么多年来,我始终处于劣势,这一直是我的一个心结,我曾深夜自我检讨,最后发现根源在于,狐狸此人阴险狡诈,而我又确实天真善良。

  所以,归根结底,这次我要主动示好,这比等他背地里出击要聪明一点。

  推开门,我走了进去。

  床上躺着一只一边抠脚一边啃苹果的狐狸,见了我,立马将苹果丢进被窝,摆好姿势,开始哼哼唧唧。

  我把药放在桌上,好心提醒他:“苹果不吃不要放被子里,一会儿就不好吃了。”

  狐狸动作一滞,许久之后,才气若游丝吐出一个字:“疼……”

  说实话,此番动作表情可以说相当矫揉造作了,还好我心理素质强大,依旧耐着性子端着药,笑意盈盈:“乖,喝药。”

  屋内静了三秒。

  狐狸忽的表情骤变,跳了起来:“你是不是在碗里下毒了!好哇!断子绝孙之仇未报,现如今又想害我!好狠毒的心啊……”

  我:……

  下一刻,我举起碗就朝他嘴里灌了过去。

  狐狸呛得鼻涕横飞,口水喷了我一脸。

  我面无表情地擦干脸,拍拍他的肩:“呐,你已经中了绝命散了,赶紧准备后事吧。”

  狐狸这个人有个毛病,人来疯。蛊惑人心是有一手,可装疯卖傻也不差,最爱仗着自己有点便宜便肆意妄为,鉴于此,我在多年的经验中已经寻得了解决办法:打。

  果然,我这一灌,狐狸立刻老实了,也不再矫揉造作,乖乖地在床角缩着,安静了下来。

  我看了他一眼。

  他也正挑着一双桃花眼,委屈巴巴地看着我,此狐偏生容貌又生得邪魅,几缕细发被汤药贴于鬓间,眼角眉梢尽带风情,看似无辜的神色中,又带着一丝狡黠。

  还好我已认识他多年,不然指定被这面相骗得毛都不剩。

  我道歉:“咳咳,昨日是我踢得狠了点,白老板大人大量,就别往心里去了。”

  狐狸定定看着我,干脆道:“我拒绝。”

  我看他一脸不接受,遂问:“难不成你方才所说断子绝孙,是真的?”

  四周温度陡然下降。

  狐狸勾起嘴角,冷不丁靠了过来:“需要我证明给你看吗?”

  眼前这张妖媚的脸忽的放大,我赶忙后退:“不……不需要。”

  一声冷哼,狐狸悠悠道:“小阿月,你的那一脚,不急,慢慢还。”

  我看着他一脸似笑非笑,果然,恢复本性了。

  我从怀里拿出先前扯的几朵野花。

  狐狸捻起其中一朵焉焉的:“啧啧啧,你哪儿找来的猪草?”

  我彻底放弃,并恶声恶气道:“反正我已经向你道歉了,你要是敢背地里阴我报复我,就永远断子绝孙!”

  狐狸摆摆手:“你的诚意实在太失水准了,是个人都无法接受。”

  我:“那应当如何?”

  狐狸看着我,突然轻笑了一声。

  我不明所以。

  他懒散地靠在床头,终于,不紧不慢道:“确有一件事,你必须要答应我。”

  ―――――――――――――――――――――――

  步伐匆匆,足履惶惶。

  我后院里转了三圈也没看到丰蒙的身影,也不知他去了哪棵树上睡觉。

  正着急中,途遇花童小茹疾步而来,我连忙寻问:“有看见络绒吗?”

  小茹道:“这就不知了,主要现在大家都跑上山找申叔去了,现在整个枫林园就没几个人。”

  我很疑惑:“申叔怎么了?”

  小茹:“姐姐不知道吗?根叔今日上山采药一直未归,园主说,找不到申叔不开饭,大家只好都上山找人去了,可能络绒哥哥也跟着去了吧。”

  我“噢”了一声。

  那申叔我见过,一个寡言少语的老头儿,经常佝偻着在园里穿梭,面容严肃,不苟言笑。偶尔与话唠成性的园主格庸在一起下棋对弈,赢了会笑得满圆皆知,输了便发脾气耍赖,打死都不给钱。

  倒是格庸,乐呵呵地也不在意,两个老头儿天天没事儿就聚一起喝茶下棋。

  没想到今日申叔一去不返。

  我回屋找了件裘衣披上,往山上的那条小路走了上去。

  阿莫如说得没错,今天山上的雪下得真的很大,树林间,白雪铺了厚厚一层,盖住了腐烂的树叶和泥土。

  我提着裙角一直往上走。

  靴底踩在松软的雪地上,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偶尔踩到枯枝,空气中跳出一丝断裂之声。

  远远的听见有人在呼唤申叔的声音,遥遥从山的另一头而来,声嘶力竭,有树枝上厚厚的白雪倾泄倒下。

  天色已晚,山路狭窄,我望了一眼左手边陡峭的山坡,心想着,可别真是出事了。

  刚想着,突然脚底一滑,猝不及防,我往左边山坡滚了下去。

  你奶奶个熊!

  骂声在胸中回荡,一阵天旋地转,我终于滚到了头,停了下来。

  强忍着身体各部位传来的阵阵刺痛,我撑着旁边树干站了起来。低头察看,全身密密麻麻的划口,有的渗出了血。

  真是人一倒霉天都帮不了你。

  我强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一瘸一拐地往前方走。

  天色已是不早,伽达的夜黑得总是很快。我拖着受伤的身体,往前方一直走。

  我记得这条路,上次去古罗崖迷路时也走过,如果我没记错,前面不远就是万山禅院。

  而万山禅院里,尽管那些僧人着实态度不好,脾气更怪,上次更是将我扫地出门,但出家人总是慈悲为怀,蛇都不能伤,应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一身伤却无处可栖。

  想到这儿,我更加卖力地挪动着身体,欲加快脚步。

  突然此刻,脚下突然一方硬物牵绊,勾住了我的裙摆。

  “咚”,再次摔了个狗吃屎。

  已无言可说,我呲牙咧嘴地回头。

  这一瞬,寒风大起,白雪飘落。

  我浑身血液忽地凝固。

  雪泥之中,一具森森白骨散落一地,头颅正对着我,眼眶深陷,黢黑如洞。

  颤抖着挪动视线,白骨边,几件衣服铺展,一个背篓歪斜,几株草药掉落。

  我看着这几件熟悉的物识,浑身剧烈抖动。

  那是……申叔的物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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