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刺猬白大仙
顾恺之接手国教堂巡防军的消息第二日就传遍了整个东朝。
连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褒贬不一。
而国教堂内，有人气愤顾恺之占了顾衍之的便宜，也有人特意跑到顾衍之面前安慰他。只可惜，这些人都小看了顾衍之的心性，更是一点儿不明白顾衍之和顾恺之之间的兄弟情谊，这是三言两句能挑拨的吗？
开玩笑，她们顾家早就拧成一股绳了。又听到谣言的顾皖儿挑了挑眉，愚蠢的人太多，她真是不想再看了，只拿书挡住了脸，然后，趴在桌子上睡觉。
隔壁座的谢霜和前排的明颜两个还以为顾皖儿真伤了心，凑近一看下面才发现顾皖儿眯着眼睛在假寐。
“哎呀放心吧，三哥哥才不是那样的人。”顾皖儿语调懒洋洋的，根本不把这些当回事，“就算三叔出了事，三哥哥也不会怎么样的。顾家又不是什么爱走后门的，哪个不是凭着本身，定是陛下自己有其他考量。”
“说的也是。”明颜担忧地点了点头，她跟着明承叫顾衍之一声表哥，自然是发自内心关心他的，只怕这位表哥一连受到丧父、丢位之痛会心生怨恨。
“你来就别跟着瞎操心了好吗？两位小妹妹。”顾皖儿坐起身，声音太高了些，像是说给旁人听的一样，“谁有能力谁就就担任什么职务，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了！哪来的那么多弯弯绕绕！国教堂又不是我们顾家开的？！”
“说的对！”边上的谢霜突然什么附体了似的，抚掌叫好，直吓了顾皖儿和边上人一跳，“顾大哥天资卓越，年纪轻轻就有这般大的成就，实在是难得的青年才俊，卓尔不群！”
“呀，我看是正和了谢姐姐梦中良婿的才情吧。”明颜人小机灵，现下掩着帕子压低声音，玩笑似的打趣起来，直羞得谢霜满脸通红，伸手就要来挠明颜的痒痒。
明颜打闹着躲开，藏到了顾皖儿身后，嘴里还大呼小叫着：“晥儿表姐救我！”
顾皖儿颇有些无奈地看着闺蜜两个打闹，心里却为谢霜感叹了一句，谁让她还和莫书幼有婚约呢？还是祖辈们定下来的，不好毁约啊！她倒是不介意谢霜越过自己做嫂嫂，怕就怕她那个死脑筋哥哥不肯哪！
谢霜对顾恺之有意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只是碍于情面不好意思提，这错综复杂的，估计莫书幼心里也有本谱，最好是他本人主动提出解除婚约，不然两家谁都不好看。
不过依着莫书幼那混账性子，怕是难喽！顾皖儿叹了口气，然后变抛开了心事，转身加入了谢霜这边的阵营，追的明颜像只兔子似的到处逃窜。
顾皖儿想的没错，顾衍之根本就没把这当做回事，甚至还庆幸自家大哥名正言顺来了学院，毕竟国教堂、顾徵、学业，这三者哪一个都不轻，他都快忙不过来了。
这不，明承课间还来找他，说是中秋节后过几日就是秋分，请他过府放风筝。
明家有个池子大小的观星台是朝京人尽皆知的事情，现下明陆离在国教堂的天机阁，哪里自然空闲下来。明家人向来对明承无有不依，自然任由他撒去。
这话还被廊外走过的沈清川和宋道容听到了，都叫嚷着要去，这下可正和明承心意，热闹了！
国教堂另一边，自从顾长惟苏醒过来，依然过了半个月，在此期间，他明显感受到自己身上每一寸关节、骨骼都在奇迹似的飞速恢复，整个人的状态也在好转。
有些阴雨天的日子，他在晚上入睡前甚至能感觉到双腿在微微发麻，痛觉也好，麻木也罢，他已经整整三年没有感受过了！他高兴的一晚上没睡着觉，白胡子老头这里的一切都让他充满希望，尤其是他每晚前都会端来一碗黑中泛着血色的膏药，如同墨里掺进碾磨后的朱砂石砂，看起来粘稠一团，实际上熠熠生辉。
白胡子老头每晚都会来给他做一次推拿，然后把这灵药给他涂满全身，每日早上等他醒来，这药就渗入皮肤似的消失不见了。但每次上药时，顾长惟都会注意到白胡子老头的表情，一副割了肉似的心疼，看着那碗赤豆馅似的的药涂到他身上像是盯着杀父仇人一样。
这药很贵吗？有一次顾长惟多嘴问道，床边白胡子老头正舔碗底似的把最后一点药用指腹推到了一起，听闻此言，只见老头子满脸的佯装的淡定瞬间土崩瓦解，回过头来就恶狠狠地朝他死瞪，双目赤红的仿佛想把他活吞进肚。
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似的，如果不是有所顾虑，早就扑上来撕个粉碎了！
有什么难言之隐？这一点让顾长惟很奇怪，因为即便是被他气得跳脚的白胡子老头，也从来不会向他多透露一个字，在治伤的半个月里，顾长惟几乎都是一个人在唱独角戏，白胡子老头除非必要的换药换汤，根本不会出现在他面前，好像视他为洪水猛兽一般。
顾长惟有些不理解，这人脾气再怪，也不至于这样吧？难不成就因为自己用掉了一点名贵的药材，他是顾家的人，大不了伤好后以重金还他就是，不差钱。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奇怪的事就是经常在夜里往来的两个黑衣人。
顾长惟听着他们的声音有些熟悉，可这两个人偏生胆子又大的很，明知道自己在偷听，倒也不避讳，就好像拿定了某些话他听去没问题似的，顾长惟一头雾水，心底的疑惑越积越多，他隐隐感觉到从坠崖到现在，事情远没有看到的那么简单。
今晚，熟悉而陌生的黑衣人又来了，这次是那个稍微跳脱些的，而不是上次那只闷葫芦。顾长惟趴在床板上，可以很清楚的听见外面的动静，包括两人的对话。
“三天两天往这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白胡子老头显然心情不好，径直坐到院子里的摇摇椅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又不是来看你的，拿了东西马上就走。”黑衣人嗤，毫不客气地拿起石桌上摆的茶水就往嘴里送。
“也不怕水里有毒。”老头子哼了一声，坐着摇摇椅悠闲地前后摇摆。
黑衣人擦了下嘴，袖子湿了一大块：“我得进山抓只刺猬。”
刺猬？听到关键词白胡子老头嗖的一下就坐直了，屁股控制的摇摇椅也停止了晃荡，咯吱咯吱的噪音时噤声。
“怎么的？你小子到我这里搜刮不够，还想做卖药生意不成？”
“我可没那个本事。”黑衣人翻了个白眼，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老头儿，你知不知道附近山里有哪些体态小，长得又可爱，还不扎人的刺猬幼崽？”
可爱？这词能从南佐嘴里蹦出来就很诡异。
还要不扎人？您还是变个主意去掏鸟窝吧！哪有这么个古怪玩意？白胡子老头嘴角抽了抽，咳了一声道：“老夫整日忙着照料病人，哪里有空去山野里闲逛？”
瞎说整天都看不到你人的，听墙角的顾长惟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那老头儿你是不想要刺猬了？”藏在黑色斗笠下的南佐挑了挑眉，激将道，“听说刺猬皮是味珍贵药材，你不要我可就卖去药铺了！”
“何止刺猬皮呀？！你光扒个皮也太浪费了！那刺猬肉烤着吃可补下元，理胃气，胆汁还能治点目止泪，猬脂还能治肠风便血和耳聋！浑身是宝呀，你可得给我多带几只回来！”
“我堂堂一名剑客，又不是山里的猎户，哪里找得到？而且家里那位祖宗吩咐了要活的，可不敢自作主张。”
“哎别呀！”白胡子老头顿时急了，给南佐倒了杯茶，“那什么商量一下，小哥我跟你一起去呗！反正屋里的人也下不了床，左右也不急，他还能跑了不成？”
果然上钩了，南佐眼中全是笑意。对于行医的人，药材铁定是最具有诱惑力的，而且这白胡子老头绝对是抓刺猬的好手，他在山里晕头转向个半天，不如把这老家伙带上，说不定还真能找到符合主子标准的“可爱刺猬”。
“已经入秋了，怕是刺猬都冬眠了，也不是繁殖的季节，现下应该很难找吧？”
“放心！我白胡子老头和白大仙是本家，都姓白，有缘着呢！”白胡子老头自吹自擂，拍着胸脯应承道。
真是脸皮厚吃块肉，南佐挑了挑眉，又听白胡子老头说道：“白大仙一般夜里出来神游，习惯孤僻，怕光、怕热、怕惊。事不宜迟，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吧？”
正中下怀！
南佐眯着眼睛，心想这白胡子老头还真是好哄好说话，便笑着答应了。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只见虚空两道残影掠过，穿过飞流瀑布，直落进山间草木里，擦擦两声，再没有了其他声响。
素绡般的皎月银辉洒了一地，同一片天下，和照在极北的雪原上并无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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