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改口不死
另一边，莫书幼摇着那把王扇，刚走到小路上，觉察到了不对劲。
还是那个致命的问题，太安静了。
秋日花拥枯叶而落，蝉初死而蟋蟀匍匐，怎么会，悄无声息呢？
背后有人，莫书幼猛一转身，被来者一脚踹飞。
“谁？”莫书幼满嘴都是血腥味，那人一脚踹在他的腹部，力道之大差点没把丹田震碎，他手上那把白玉象牙扇也飞了老远，落进了远处的低矮灌木里。
来人穿着黑衣，罩着面罩，只露出两只雪亮的眼睛，看起来有些熟悉。
像是莫府的人。
莫书幼伸手就去摸一直在袖子里藏的匕首，却摸了个空！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的？
此刻莫文幼已经来不及想这事了，他的腿前几日才伤过，到现在还是瘸的，此刻被刺客狠命一脚踹在地上，根本站不起来，只能趴在地上艰难挪动。
莫文幼的十指都抠进了泥里，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还不想死，不想！
然而背后的人已然抽出了朴刀——
只见一道尖锐而薄的刀光闪过，再瞬间掠过莫书幼惊恐的双眼！
快的几乎让他感觉是幻觉！可怕至极！
莫书幼眼睁睁看着面前的杀手，腹部捅出一把长剑，随后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而喷涌而出的血则顺着剑头，一滴一滴滴在了他的脑门中间，然后淌到了他的鼻梁处，分叉，流满全脸。莫文幼整个人止不住的战栗，就，就差那么不到一寸的距离，再深点，就不止是杀手的血了，还有他白花花、迸发而出的脑浆。
锐利的剑风吓得他头顶又艳又妖娆的红花都抖掉了！
刺客死了还保持着出刀的姿势，他背后，是握着剑柄的修宴，还有一只仰着头负手而立看风景似的南佐！
特么的人命关天，你还有心情看风景？
莫书幼抖着嘴皮子，差点咆哮出口，但他随即想到这两人身后的硬板，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咬牙切齿地道了声谢。
南佐和修宴一路上都跟着莫文幼，甚至还等到莫书幼被踢了一脚才现身。
真是好帮手！
不情不愿的，一点诚意都没有！
莫书幼抹了抹嘴角，呸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沫，嘶哑道：“你俩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别笑的那么灿烂，丑死了。”南佐环手，不屑地哼了一声，“你也太废物了点，这么差劲的杀手都能伤到你。”
“可顾徵还是让你们来了。”莫书幼从地上站起来，带着一股得逞的骄傲。
南佐看得莫名其妙，心想着怕不是那刺客一脚踢下去，莫文幼摔到了脑子？
紧接着，莫书幼便弯腰把刺客的面罩摘了下来，他当即瞳孔一震，这不是今早从府里出来时给他驾马车的那位小厮嘛？他说怎么突然换了人，原来，他居然还是个隐藏的杀手！恐怕是等不及在他下学路上动手，瞧着这里四下无人，就想把他就地解决了！这么蠢的人，绝不会是老侯爷派来的，只可能是莫文成那个自大的蠢货！
估摸着是今天被顾徵和老院长刺激到了，这才来给自己制造麻烦！
莫文幼眼中复杂，各种情绪混成一团乱麻。
南佐努努嘴，有些不耐烦道：“要不是主子看你可怜，才不会发善心让我俩跟着你。”
这确实是顾徵的命令，莫书幼猜得没错。
莫文幼低着头，看不清具体的表情，但能感觉得到他浑身的戾气在一点一点聚集。
南佐眨了眨眼，丝毫不觉得自己在火上浇油：“你这副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嘴脸老子都想揍你。”
“别贫了。”修宴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擦拭干净剑上的血渍，然后娴熟地塞回了剑鞘，“莫公子默默地为主子做了那么多事情，值得一救。”
是了，顾徵看中的是价值，莫书幼从上次在后门竹林的马车上见过顾徵，就清楚地知道了这一点，所以，他现在展现出来了自己的价值，不负所望，顾徵果然，接受了他的诚意。
阻止莫书成撺掇教头、带顾淮去荒院、散播闭门弟子消息……一件件、一桩桩，都是他莫书幼的投名状，而顾徵看见了。
他有他想要的，顾徵有顾徵想达成的，这是双向的选择，谁也不亏待谁。
顾徵派南佐和修宴两人前来，也也就意味着，从今日起，便承认了他莫书幼是自己人，是顾徵的同行人。
还没等莫文幼想完，一把冰冷的剑又架到了莫文幼的颈上，冰凉凉的触觉让莫文幼的心再次高悬起来，虽然这次剑没出鞘，他也有十足的把握相信，如果自己说一个不字，修宴就能顷刻间不拔剑砍了自己的脑袋。
他刚才不还在替自己好话吗？怎么突然就晴转多云再转阴雨了？
冰冷无情，就像三九的寒风过境一般，冻得莫书幼直发抖，刚才心里才燃起的欣喜顿时熄灭，因为他看见了修宴眼底不加掩饰的威胁，还有……杀意。
大概僵持了半盏茶的功夫，莫文幼的腿都发软发麻，哆哆嗦嗦的站都站不稳。
修宴面无表情地看着颤巍巍的莫书幼，薄唇里吐出几个字：“莫公子，你得改个口。”
什么？莫书幼嘴皮子都在哆嗦，修宴小哥，修宴大爷，我是哪里得罪您了？
您说怎么叫好听，我就怎么叫，实在不行，我汪两声，您听听响，乐一乐？
要不您支会小人一声，小人也好带着您的金口玉言到十八层地狱好好瞻仰、揣测呀！
莫书幼欲哭无泪。
只见修宴抿成一条直线的嘴一开一合：“叫主子，饶你不死。”
啊？莫文幼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朝着修宴就开始喊主子，见修宴眉头一皱，他又马上改口，加上了顾徵的名字，修宴这才堪堪罢手。
“顾徵主子，顾徵主子，顾徵主子……”现在的莫文幼就是一个无情的复读机器，和尚似的把这四个字念得飞快，又溜又顺。肉眼可见的，修宴的心情正在变好。
莫文幼怂的一批，在修宴面前好不乖顺，就连上嘴皮子和下嘴皮子打架，那音都能丝毫不错，字正腔圆，声情并茂的。
直乐得南佐捧腹大笑起来。
哈，这就不懂了吧？！咱们修宴可是主子死心搭地的头号迷弟，你这三番五次地在他面前直呼主子大名，他早就把你记在心里的小本本上了，也只有像他这样的南雁榜第一高手，能和修养打个平手的家伙，才能肆无忌惮。
修宴瞪了一眼笑得前仰后合的南佐，南佐顿时噤声，表示自己很严肃。嗯，修宴说的没错……当然，不能对主子不敬，不然鬼知道修宴哪天晚上突然犯小心眼就把你抹脖子了，或者，用他自己做的毒药把你毒的魂飞魄散……这小子，就是个阴沉沉的小气鬼，惹不起惹不起……
送走了南佐和修宴这两尊大佛以后，莫书幼瘫坐在一堆尸体之中，好半天缓不过神来，他刚才差点都被吓尿裤子了，你们没站在修宴面前，不知道这小子发起飙来有多恐怖。
莫书幼叹了一声，认命般站了起来，从鞋子里掏出一袋化尸粉，他可不姓顾，就连头上顶着的这个莫姓都是假的，可没人帮他收拾烂摊子。
莫书幼哼哧哼哧收拾了一下午，等他干完活了，已经有零散的学子往这边走过来，看来杏坛已经结束了。莫书幼转了一下眼珠，漏出了一个狡猾的笑容，要不要现在去调戏调戏自家的俏媳妇呢？莫府虽然差劲，但还是替他谋了个不错的福利，这样还能进一步加固他荒唐的形象，免得这群杀手任务失败怀疑到他的头上。
正这么想着，他就一眼望见了走过来的顾皖儿，脑子里顿时浮现出顾徵那张写着“你要死”三个大字的脸，算了算了，还是溜吧。
保小命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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