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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衰败悲剧


第二日与俞老焚香品茶时,他无意间提到顾徵这个名字,却遭来了俞老一记白眼,这老友差点没因为他这随嘴一提气得甩袖离去,这让他真正对顾徵这位新学子起了兴趣。

        后来他听说明陆离这半月奉皇命在天机阁夜观天象,他嘴馋明小子的渺星冷茶,就顺路去讨了一杯,他站在天机阁上,整个国教堂尽收眼底,所以演练场上刺客那幕他看的清清楚楚。

        那小子被两个刺客钳制着,还无比淡定地捣毁了他们的后路,一言不发的,就如同棋盘上行进的棋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

        而且下一步会做什么,旁人根本看不透。

        原来他就是顾徵啊。他品着渺星冷茶,随口和明陆离搭话,他在明陆离那里终于听到了关于顾徵的所有事情,本来顾徵在他印象里只是个仗着自己天资聪慧不知天高地厚的刺头,现下他倒是有些明白了,在他看来,顾徵绝不仅仅那么简单的人物。正是因为这样,在解决完手头的事情后,他亲自去学堂里见到了顾徵。

        那孩子白白净净的,长得和顾长青小时候很像,不同的是,顾长青无忧无虑惯了,而顾徵,就像现在悄无声息地躺在这里一样浑身是血,好吧,得承认,每次见到顾徵,他从来就没有完好过。还有那双让人过目不忘,为之动容的双眸,里面没有一丝情感,空荡荡的,像极了他曾到访过最北边的雪原,满是冰霜留下的疮痍和罪孽。

        当时这个孩子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一语不发,与沉默合为一体,几乎低到了尘埃里,如同一具埋葬在冰川下还拴着枷锁的尸体。

        没有归属,没有灵魂,毫无生气。

        他是十五岁对吧?一个满是美好的年纪。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衰败感,明明只是夏末,还没有进入秋的枯萎,他却先一步凋零了。

        无依无靠,习惯了流浪。

        那孩子站起身,本来小小一团站起来还挺高,陛下和长公主当时都在场,那副要吃人的架势实在唬人,而且一看就是认定了顾徵是罪魁祸首,他保持沉默,连为自己辩解的意思都没有,像是早就习惯抗下一切不公。

        愤怒的情绪会使人愚蠢,旁观者会比深陷其中的人看得更清。

        他还没有为这孩子开脱,只是当众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

        可这孩子居然笑了,那样一个从来没有体会过爱与温暖的孩子,居然在尚不知对方是正是恶时,就已然伸出了橄榄枝,聪明如斯,他猜到了他的身份,他也了解了他的境况,两个人第一次见面,都没有过多言语,却都看进了彼此的心底。

        他能感觉到这个孩子身上每时每刻都在向外流逝的生命力,他就像一个孤零零的容器,那样无力反抗着上天的安排,他是万物的救济,他满足万物取舍的欲望,慈悲的像一位流落人间辗转的、受苦受难的神祇,而后不留一丝痕迹的消散、死去、被忘记……

        在他短暂的年岁里,演绎一场悲剧。

        连结尾都是哀歌。

        他又是这样聪慧、这样出类拔萃、这样的难掩傲骨,实在是天妒英才的凄美写照,每每对视顾徵的眼睛,他就觉得压抑的喘不上气,在顾徵的黑白而无一丝光彩的世界里,已然活成了习惯。

        与悲痛、与分别、与离愁、与决绝、与死亡处成了唯一。

        怎样的千锤百炼才能造就这样一个人!?那时他看见顾徵,才是真正发现了宝藏。

        这是他在感慨之余的第一反应,才会有接下来闭门弟子的说辞。

        他心里清楚,顾徵成了他的闭门弟子,就是真的闭门了,因为今后再没有比顾徵更优秀的少年,他俩既然放言要与上苍斗一斗,陛下没懂,长公主也没懂,在场人都没懂,只有他俩心底门清。

        顾徵有把握关上他收徒的门,他却没把握打开顾徵活下去的门。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交易,别人却觉得吃亏的人占便宜。

        然而——

        顾徵说,好,然后接了他递出的笔。

        那一刻,他真正明白了顾徵的顾虑从来就不是怕别人伤害到自己,也不是怕天早早收了自己的命去,而是不愿把别人拉进了他自己身处的泥潭,那个四处充斥着痛苦与悲惨,寂寥到空无生命的绝境世界。

        所以他选择不断推开,哪怕是现在伤了旁人百万次,哪怕就算是把所有黑锅屎盆都扣到了自己头上,他都甘之如饴。

        他啊,从来没有那般多的心眼,小心翼翼靠近每一丝恶意,因为他觉得,既然得不到真心,那怨恨也是好的,他只是太想体验一下,身边有人的感觉。

        所以出现又离开,所以疏远又折返,如此矛盾。

        老院长看着床上明显睡得不安稳的顾徵,久违的感受到双目湿润,他已经十来年没没体会心底隐隐作痛的感受,真的是久违了……

        顾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他刚一坐起身,修宴和南佐就推门进来了,修宴手上还端着一碗热粥。

        不是药,是粥。

        顾徵也有些饿了,接过修宴的碗,就使着他那只带着血窟窿的手,一勺一勺,没有痛觉似的往嘴里送。

        等他吃得差不多,老院长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

        老院长走近,扫了一眼被顾徵清空的碗,笑着问道:“味道还不错吧?”

        “……”顾徵眨了眨眼,嘴里回味了一下,圆圆的眼珠子和侧歪的头看起来格外无辜。

        这一副好相貌是真的具有诱惑力!老院长被击中了,捂着胸口转圈圈,停下来之后又老小孩儿似的,得意洋洋地炫耀,一点没有为人师表的稳重。

        “老夫亲手做的哦,还加了从西陵带来的松蕈。”

        修宴闻言点了点头,确认老院长的话:“属下查过了,无毒。”

        呃,我是这个意思吗?老院长灿烂的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

        “哦。”南佐替顾徵应了一声,有些奇怪的看着老院长,这糟老头子,行为不端、疯疯癫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老院长可不知道想知道南佐哐哐哐三个大帽子给他扣在了头上,估计知道真相的他会一口老血吐出来,他这么大年纪了惜命,还想多活几十年。

        顾徵坐直了身体,表情随意淡然:“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院长都想清楚了吗?”

        乖乖是我收你做弟子而不是你收我做先生好么,麻烦小子你拎清楚些好吗?

        老院长嘴角抽了抽,摆了摆手,佯装咳嗽道:“别叫院长,你叫我先生也行,啊,我姓饶,名唤饶鸣,你叫我声饶老就好。”

        怎么样,又是煮粥又是送药的,老夫为人师表够大度的吧,够亲切的吧。

        你可千万别改主意说不当老夫的徒弟啊?就算老夫求求你也行。

        看来老院长是真拎清楚了自己的地位……先生求学生……

        “死老头儿,你这姓还挺不常见的呀。”紧接着耳边就传来南佐没大没小的声音,他翘着一双二郎腿,吊儿郎当的,笑得要多古怪有多古怪,“不会所有人嘴里都喊过你饶命吧,国教堂这么多人,您也不怕这把老骨头承受不起。”

        “臭小子,老子爹就是这么给老子起的?”当院长这么多年了,除了某位姓莫的小混蛋东西,这还是第二个这么敢无礼说话的,饶老院长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此刻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

        但天不怕地不怕的南佐还在继续:“饶老,老饶,这也太别嘴了,不如叫你老命的好,反正你也这么大一把年纪了。”

        饶老院长深吸了口气,为了不让火山爆发,他将眼神挪到乖乖坐在床上的顾徵身上:“那个,乖徒弟啊。”

        ?顾徵一个疑惑的眼神扫过来,饶老院长就有些抓狂了,什么嘛?这一副问啥啥不知的无害表情,那地上足有一眼泉水那么大的面积的血,你不打算解释解释吗?还有从遗址出来的一群人,就属你半死不活的,不解释解释吗?

        别以为这几个小眼神就能把死老头子我,不对,老夫我糊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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