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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密室怪物


顾长青亲自带了二十余人,又捎上了白泽,说不定在下面,白泽会有什么反应,这样更好找。

        临行前交代了顾长徊照料好朝京,吩咐顾长卿好顾府,最后才叮嘱了顾恺之,他说,如果爹爹三日后没有上来,你就直接袭爵,自此之后,你就是顾小将军,秉承圣意,做东朝最尖锐的枪,守卫疆土,马革裹尸。

        顾恺之咬着牙,应下声来,在他心里,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遗址这事告诉顾徵,如果他那天没有冒这个险,顾徵是不是就不会想方设法进遗址,还带上了母亲、弟弟和妹妹。

        顾恺之紧紧握住手,力道大得指关节都泛了白。

        母亲、晥儿、衍之,你们一定要没事……

        昏迷中的顾徵慢慢睁眼,意识霎时涌入,幽暗密室另一侧,三人贴着烛火边坐着,不约而同的脸色难看,尤其是衿黎。

        一眼望过去,她外着的荷藕色金丝芍药斗篷已然脏的不能再脏,袖口间露出的酡颜色宫服也蹭出了毛边,此时见到顾徵醒来坐起,面无表情的眉宇间又隐隐多了几分阴沉。

        看来她并不愿意自己醒来。

        他有一种预感,可能是刚才浑浑噩噩的时候说了什么胡话,顾徵垂眸,自顾自整理衣服,之前给顾皖儿挡刀的时候,衣背上划开个大口子,后背几乎都裸露着。

        现在虽然不流血了,但还是一道不浅的伤痕,而且他坐在石床上,能感觉到丝丝缕缕往上冒的寒气。

        倒有几分逼近北境的玄冰宫。

        “活了?”顾皖儿没好气的开口,要不是顾徵是因为她才受伤的,她才不会这么关心他,她好像忘了刚才自己在情急之下眼泪失禁的样子。

        那种发自内心的在乎,是能装出来的吗?

        顾家的人,都嘴硬。

        “我刚刚转了一圈,这间密室四处封闭,好像只能从外面打开。”见顾徵保持沉默,顾衍之蹙眉,对刚才发生在血池里的事情闭口不言,好像把所有的力气都转移到压抑复杂的情绪上来了。

        他深吸了口气:“这里像是有人住过,铁屏风后面有一些干粮。”

        “不能吃。”看到顾皖儿分明亮起的两只眸子,顾衍之有些好笑,伸手揉了揉顾皖儿的脑袋,强调道,“时间太久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毒,不能吃。”

        自从顾长惟坠崖后,顾衍之好像就越来越成熟了,仿佛顷刻间就成长了很多,心头莫名其妙有些闷,衿黎敛目低垂。

        当然,也有不想和对面的顾徵产生任何视线交流的意思。

        她点点头,肯定道:“你大伯一定会亲自下来找我们的,只要我们还平安,他就一定能找到。”

        如此肯定。

        顾徵沉默地听着,并不反驳。

        嗯……无条件的信任,却和他没什么关系。

        也不觉得感动。

        他在北境亲眼见过丈夫把自己的妻子卖给别人,就为了一口狗肉,他在北境亲眼看过母亲把自己的孩子丢进河里,因为家里只能供两张嘴吃饭,她选择了自己。

        人都是自私且贪婪的,或许有那么一两个例外。

        这一两个例外再放到极端条件下考验,就可能最后连一个都不存在了。

        人的本能,先是活下去。

        算了,这些不用考虑,与我无关……顾徵凉薄地掀起嘴角,我自始至终是一个人的,在我濒死的时候,他们还是会笑,照常吃吃喝喝。

        由此可见,少了谁,世界都照常运转,太阳照样东升西落,谁也不碍谁的事。

        顾徵轻轻垂下眼皮,眸色逐深。

        联系到他自己也是同样的道理,因为想要活下去的这种贪婪,才成为传说中无所不能的北鬼,明知与天乞讨力量需要付出代价,付出自己偿还不了的巨额代价,却依旧觊觎这种力量,驾驭天道,所以至死方休是注定的结局。

        他承认自己的卑劣与罪恶……

        就在众人沉默的这段时间里,顾长青已经带着一队人马进了遗址,他们从正门进入的,南佐和修宴也在队内。

        修宴走在最前面,顾长青紧跟其后,他看得出来,眼前这位“救命恩人”十分擅长奇门遁甲之术,更是对这些机关算计了如指掌,这一路走来,他东摸摸这块石砖,西敲敲那扇木门,自如地就像在自己家里行走一样,完美避开了所有的陷阱。

        南佐则特意落在队伍尾部,他抱着胳膊,东张西望的,和众人紧张到发白的面色迥然不同,他这样托大,满脸的无所谓,连装都懒得装,看来是极其信任修宴的能力。

        这条又短又黑的甬道修宴走的极快,顾长青提气跟上,一边小跑一边心想,自家二弟只告诉他修宴是奇人异士,到现在也没摸清他的真实身份,江湖上高手虽多,但样样精通的六边形战士还是极少的,这两个人绝对不简单,绝不止前些天爆出的那么一层身份。

        就像某个开了窗的宝藏洞穴,涂抹了一层薄薄的纸糊。

        只是还没到时候捅破罢了。

        “伯母,我们继续往前走吗?”顾衍之问衿黎,密室里的烛火持续烧了这么久,已然剩的不多了,此刻光线黯淡下来,显得整间屋子格外冰冷惨淡。

        “娘,我们在这里等着爹爹不好吗?”

        “不行,”衿黎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快要燃尽的蜡烛,“我们不知道这遗址有多大,万一你爹爹和我们的位置隔得太远,一时半会是根本发现不了的,现在灯火也要燃尽了,黑暗里,谁都不知道会再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还有什么能比刺杀掉进遗址更可怕的事情。”顾皖儿小声嘀咕。

        顾衍之则淡淡的看了一眼坐着犯迷糊的顾徵,皱起眉头,快步走了过去,开口问:“你能走吗?”

        声音清朗冰冷,一下子就把顾徵拉回了现实。

        他抬头,眼底深处再次闪过一丝诧异。他想过很多开口的种可能,却没想过他会这么直接。

        “发什么呆!”顾衍之厉喝,然后在他面前弯下了腰,示意顾徵趴上来。

        顾徵眨了眨眼,圆圆的瞳孔里完全倒映着顾衍之的动作,但他微微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表示自己能走。

        最好不过!顾衍之冷哼一声,有些僵硬地直起身,然后大步离去,赌气似的,看都没回头看一眼。

        衿黎和顾衍之走在前面,顾晥儿和顾徵并排在后,顾皖儿偷偷看了顾徵几眼,这人虽然伤势有好转,但怎么脸色还是这么惨白,真像是在这密室里住过几百年没晒过太阳一样。而且,他血衣下面的伤口又长又深,皮肉外翻,虽然不再淌血了,依旧是惊悚得很。

        顾徵伤的重,走起路却一点不慢,跟着众人走也不见虚浮。

        顾皖儿见状,小声嘟囔了一句祸害活千年。

        四面全是实打实的石墙,再小的声音都落地可闻,顾徵慢吞吞跟在后面,心想自己要是真的能活千年就好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狭小的甬道突然开阔起来,又是一间偌大的石室。

        烛火毫无征兆地燃了起来,套环似的,一个接一个,诡异至极。

        这下面到底还有多少个类似的石室?

        不知道,就好像没有尽头的无底洞,四人也不清楚究竟是在一层层往外走,还是越走越深。

        衿黎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刚才一连走过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可按照工匠的手法来说,遗址里一定会造一堆各式各样的机关,以此来守护最深处的东西,难不成她们运气好,真的误打误撞一步步往外吗?

        不可能,如果真这么简单,国教堂绝不会决定只是封存。

        这样排列,倒像极了一间间隔开的监狱,地牢里的空缺的位置,斗兽场外围的囚笼。

        深处,仿佛有什么盘踞的凶物。

        顾衍之握紧了手里藏着的一把解腕刀,这刀是从过经过的一个石室里找到的,尖长柄短背厚刃薄,除了顾徵,这下面属他武功最高,伯母晥儿虽然也会些拳脚,但多半只能自卫。

        顾衍之眯起眼睛,前方烛火消失的地方依稀有一团黑洞洞的怪影,匍匐在那里蓄势待发。顾皖儿在后面,顺着母亲和堂哥凝重的神色望去,惊叫出声!

        那东西动了,尤其是听到顾皖儿的尖叫之后,风驰电掣般扑了过来,带着一股浓厚的腥臭味。顾衍之抬手掣出那口尖刀来,一下子抵住了那怪物的钝角,顾衍之双眼瞪大,虎口处发麻,被那怪物的力道震得后退几步。

        怪物暴露在烛光下,几人顿时看清,这是一只已经是断了半只角的、似牛非牛、似犬非犬的东西。像牛角一样的地方是硬生生被割断的,断面上长出了石头一样坚硬的块状物。这庞然大物四脚着地,长度约有半丈,浑身毛发结块甚至拖在了地上,混着鲜血肮脏无比,它喘着粗气,显然在伺机寻找下一次进攻的机会。

        面前的四个人显然在它的认知中就是食物,还是多年没有见到的新鲜食材。

        刚才被这怪物撞得倒退的顾衍之伸手护住背后三人,握着刀靶的四指紧了又紧。

        那凶兽低低咆哮了一声,两只圆彪彪怪眼睁起,直直就往顾衍之身上扑来。

        顾衍之显然没有这怪物的力气大,手里一把解腕刀也不甚锋利,劈砍根本不起作用,反倒隐隐有崩裂之势,他一退再退,好几次差点被怪物抵到了墙角。

        衿黎带着顾皖儿猫腰躲在石凳后面,别说这样的怪物了,顾皖儿就是连大狗都没怎么摸过,当下惊惧地浑身发颤。

        躲在另一边石墩后面的顾徵几步挪到了两人边上。

        顾皖儿满脸惶恐,只压低了声音朝顾徵嘶吼道:“顾徵你的剑呢,叫它来啊!”

        砰的一声巨响,顾衍之被那怪物一个猛扑,压在了地上,他赤手双拳狠命往上一击,拼命抵住怪物的断角,不让那股带着恶臭味的长牙贯穿自己的身体。

        依然是强弩之末。

        摔在一旁的解腕刀就这样被怪物一尾扫远!

        “三哥!”顾皖儿一声尖叫还未出口,就被母亲死死地捂住了嘴。

        然而那久居遗址内不见天光的怪物还是听见了,但它很聪明,根本不愿意放下口中这块即将变成膳食的肥肉,与其花力气丢了手里已有的,不如好好弄死这一个。

        到还有几分灵气。

        顾徵迅速站起身,弯腰拾起距自己不远的那把解腕刀,在衿黎和顾皖儿已然不知道是惊惧、愤恨还是诧异的目光里,直直塞进了顾皖儿的手里,目光定定。

        “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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