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抱歉,质子他日薄西山 > 第46章 自闭境地

第46章 自闭境地


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错觉,明承这几日总是会做幼年走失的梦,反反复复,就像蜘蛛网一样缠着他,每每从梦中惊醒都是满头大汗,他感觉自己都要快被逼疯了。

        或许他应该去找,顾徵,核实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就升腾起了这一想法,没缘由的。

        或许他在去找顾徵之前,还应该去趟萧府。

        找萧然然。

        想到这里,明承呲牙,脸都猛的一抽,扯到背上的伤了,真疼……

        “今天怎么样?”像这样的话,萧弈每天都要问上三四遍,他现在就在妹妹的院子里,单独把她的丫鬟拉在边上问,那丫鬟也是习惯了大公子的例行一问,摇了摇头,只是不说话。

        萧弈还是得到了和平日里一样的回答,尽管不出意料,但他心里还是很不舒服,要是妹妹有一天也能够像其他学堂里的姑娘一样蹦蹦跳跳的就好了,就是闹腾些,也好啊,想到这里,他的眸子里又多了几分灰沉。

        也就在这时候,明承拎着两箱酥饼糕点食盒从门口轻车熟路地迈了进来,看见萧弈又在每日一问,都不用开口说话,他就知道萧然然定然还是那般光景。

        不说话、不乱动、不与外界接触、不喜欢吃饭喝水,木呆呆的像个傻子。

        都是因为当时和他一起逃出来时,被吓的。

        宫里的太医也请着看过,只摇摇头,说是心病。

        没有心药的心病。

        “我能进去看看吗?”明承低声问道。

        “正好,一起吧。”萧弈脸上露出一丝诧异,这小子,什么时候知礼节了?还和他客气起来了,怕不是前些天被明伯父打傻了?

        屋子里非常暗,昏沉、压抑,就如同被一口巨大的研钵罩在里面一样,死气沉沉,女孩穿着单薄的白色寝衣,无声地蜷缩在床头,瘦骨嶙峋地只有那么一小小团,她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抗拒任何试图进入的人,包括进来的这两位熟人。

        萧弈和明承推开门,在他们身后,跟照进来的晨光惊扰太多的灰尘,它们在乱舞中湮灭,满屋凝滞的空气也全副武装地流动起来,萧然然像是惧怕那碎金一般的阳光似的,一个劲儿往后缩得,空洞的双目里全是恐惧。

        萧弈嘴里满是艰涩,试图抬起的手又轻轻落下,他尽量让自己笑着,说话声音放轻,极力想要自己融入妹妹的封闭空间。

        不用说,又失败了,萧然然看见萧弈那张温柔得能滴水的脸,还是神色慌张,一股脑儿地直往墙上贴,就像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根本不是她的亲哥哥。

        “然然,我是哥哥。”萧弈稍微往前靠了一步,低声细语道,装得好像根本没察觉到萧然然对他的抗拒,心头所有的艰涩,都被他尽数压下。

        哥哥?萧然然显然对这个词还有些印象,微微抬起头,却在触及到萧弈的脸时又迅速低下,但她周身的排斥明显要少了一些,这让萧弈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萧弈再度尝试靠近,这次他长腿一迈,直接站到了萧然然床前,见萧然然没有什么过激反应,这才伸出手安抚一般,揉了揉萧然然的脑袋,毛茸茸的,就像小兔子似的,手感很好。

        虽然这只兔子在他手下明显地身体一僵,但萧弈总是很乐观地相信,这是妹妹好转的迹象,相比于已经可以伸手摸萧然然脑袋的萧弈,明承只能默默地把手里的食盒放在了外间的圆桌上,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因为萧然然实在对家里之外的人不太友善。

        之前有一次他离得近了些,萧然然又哭又抓的,差点没把整个屋子掀了顶。

        从明承的角度望过去,萧然然缩在萧弈背后,一双眼睛还越过萧弈满是警惕地盯着他,像是把他当成了什么洪水野兽。

        他突然想起来被关在黑屋子里时边上萧然然哭哭啼啼的声音,那样稚嫩,那样无助,那样绝望,再看她现在,双目空空,不是警觉就是害怕,除了这两种情绪,好像再没有什么能够在她荒芜的心田里落脚生根。

        她现在就是连偶尔的哭泣都是生理性的本能,萧弈一直觉得她能慢慢接受自己是一种好转,可怎么这一幕落在明承眼里,好像却是越来越严重了呢?

        萧然然置身的黑暗里,从没有任何人踏足,让她唯一能够主动触碰光明的只有一种可能,她的防御,濒临崩溃,她整个人,神智已然开始恍惚。

        明承被自己的这个猜想吓得一愣,脑子里嗡嗡作响。他仿佛听见了年幼的自己在他耳边呼喊不停,他说,不要,不要!不要……

        也是那样的不甘,那样的绝望。

        从小黑屋被救出来至今,他还是害怕黑暗,萧然然依旧畏惧世界,其实他俩谁又是完全健康的呢?两个人都像被各劈了一半,撕裂的灵魂散落在囚禁的地方,俨然肮脏的让人不屑一顾,化成了黑暗里同流合污的部分。

        他比较幸运自己与生俱来的心宽,而萧然然不一样,她只是,正常而已。

        萧弈眼底翻涌的都是疼惜与怜爱,轻手轻脚地把萧然然裹在身上的被子拢了拢,萧然然每日完全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半睡半醒状态,现下在萧弈营造出来的温柔海里,头一点一点地几乎就要陷入沉睡。

        萧弈把萧然然安置好,示意不远处站着不动的明承跟他一起出去。

        明承先一步出了屋子,不动神色地站在窗外,透过木雕花样往里望:“萧然然,你相信我一切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一定有治好你的办法,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心药。”

        萧然然瘦削的身形躺在偌大的床上,被子里只鼓起一小块,明承看着看着神色突然就严肃起来,那副认真的模样是紧跟其后贴到窗户上的萧弈从来没有见过的,从明承同样瘦小的身体里慢慢的散发出来,继而缓缓化为一种能够让人大胆相信的肯定,就好像他的说的这番话一定能在未来实现一样。

        萧弈的注意力都在自己妹妹身上,没注意到明承说话的时候,整个人身上的气场也在潜移默化地发生着改变,就像一棵幼苗,灰头土脸地顶开压在它身上的各种障碍,然后咬着牙钻出来,力图向世界证明自己的价值。

        明承想,他应该已经知道该往哪里寻药了,这些价值极高的东西,它们往往长在最危险的悬崖边,最危险的地方,最让人冥冥之中有牵扯的地方。

        让人既熟悉又陌生的,既恐怖又忍不住靠近的,顾徵。

        为什么这样肯定?顾徵和萧然然根本毫无联系,不是吗?明承紧攥着的手,指尖已经戳破了掌心的肉,这种恰到好处的痛让他刚好清醒。

        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总觉得这是唯一的方法了,他要救萧然然的命,多大的危险他都能冒,明承掩去眼底的酸涩,抬脚就往外走,连萧弈都叫不住。

        他等不及了。

        明承孤身进顾府时,早就有小厮去报给顾恺之了,顾衍之也在场,他俩听说这事,马上就放下了手头的事,赶往了荒院。

        和贠行简上次来待遇一样,明承被府兵拦在院外,顾徵还没收到消息出现时,顾恺之和顾衍之已经到了。

        看见明承一个人孤零零在门口等着,他俩不禁感到奇怪。

        怎么感觉明三公子今天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也不闹腾了,如影随形的萧弈也不在他边上?还大着胆子来找顾徵?难不成前几日还没被明伯父教训够?

        顾衍之把害父亲掉落断崖的事已经想开了,虽然顾徵要担大部分的责任,西陵和南汇也少不了,至于明承,终究只是受害人罢了,他并不想责怪他。

        明承对于两人的到来好像并不觉得诧异,只是在见到顾衍之时还是抿了抿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紧接着,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对着顾衍之深深一拜,道歉道:“对不起……”

        嗯?之前不是道过好几次歉了吗?顾衍之脚步一滞,然后快步上前扶起了明承,他也是堂堂明家三公子,还算是结亲的表弟,难不成这小子以后每次看见他都要这样行大礼吗?

        他有没有怪过他,再说了,父亲,跌落山崖也不是他的错。

        何必做到这个份上?

        顾恺之在边上叹了口气,他如今在朝堂上有了官职,整个人察言观色的本身也练出来了,明承和顾衍之这点事在他眼里自然是一清二楚,没什么难理解的:“明表弟来此何干?”

        顾恺之是顾府嫡长子,今后是要继承将军府的,自然是世子,为表亲近,按辈分他可以跟着顾潭知叫明承表弟,而明承却不是这样,按礼节他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世子。

        “明承表弟怎么突然和我们生疏起来。”顾恺之淡淡一笑,眼神若有若无地扫过被府兵包围得死死的荒院,最后落在明承脸上,目光中带着探究。

        “我想来确认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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