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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鹄书真人,既寿永昌


出校门口的路上行得缓慢,花坛外鸢尾铃兰都染上原本颜色,树上新叶在夕阳下浅绿映着深红跳跃又艳丽,可岳严一个人行到这里总觉得有些落寞。车站旁边依然站着许多人,夕阳照到他身上并没那么好看,飘到车站顶上,看着远处车辆来了又走久久也没到他的那一辆,落日在天幕上像就这样也赖着不动分毫了。“夕阳真是漫长。”我听着厉夫人回答了句是啊,期待中的声音一直也没响起。

        到小区内岳严反倒大步流星,不等打开家门听到里面说笑声,正要开门的手停顿几秒,听到里面声音未断,客厅里岳严父亲高声要给什么人点支烟,一把打开防盗门,客厅里烟雾缭绕满是烟熏火燎的味道,摆设了个小型祭台还带电子屏幕,分明燃着电子蜡烛,其他地方的香却摆得满满当当。

        “贫道不沾俗物。”这人说话也奇怪,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带着道士帽身穿黄□□袍,外面还搭了件短款西装,脚上皮鞋和手表得亮得晃眼,转身看向岳严,是个年岁不大的年轻人,一脸睡不醒的表情眯缝双眼却带着懒散笑意。那人只看了岳严一眼,透过他分明盯着他身后。

        “快叫大师,这是我们特意请来的仙人。”岳严看着他继母特意穿着一身华丽旗袍,父亲也不知道从哪翻出一身新衣,两个人打扮得隆重。这两人走过来一个帮他关火门,另一个牵到所谓大师身边。岳严带着警惕看着他转动手上手表还镶嵌宝石转动间被晃了眼。“不沾俗物?”刚说完被他母亲从背后拍了一掌差点扎到面前果盘里。

        踉跄着被只袖中拂尘怼着肩膀又站稳身形,那拂尘古怪,自动缩了回去,看着也是电子款。“不沾俗物。”这两人对峙着,他父母在旁边打圆场。“大师您别介意,小孩子没见过世面不懂事。”对着岳严父母那道人倒礼貌点点头,也不看岳严,踱步房内打量起风水。

        “你态度好点,人家大师是崂钟仙坛本硕连读高材生,开坛讲座门人无数,你运气好,人家云游到此才被你赶上。”身前道人在电视旁从怀里拿出个小瓶,滴了滴水渍,转身从祭台上花瓶中取了根桃花枝。对着岳严父母谦虚道:“虚名,虚名。”拜拜手拂袖去在台子上放下枝条,岳严回头望向门口有些瞧不起这人。“的确是虚名。”

        道士也不恼,又抬步去岳严房间,走到窗边在两个抽纸盒中间也滴了滴水渍。两步又到岳严面前,袖里浮尘自动伸出往他身后拂去,那人看着他笑意深了些。拂尘收得快,未沾岳严分毫,等他转身面色再不复往常。

        银剑出鞘得快,还未抬起便被浮沉挡住,看似木质拂尘敲击出了金属声响。“万物应有规则,如此才是常态。”桌上水被抹去,推开道士屋外桃花枝也被折断,祭台掀翻被岳严父母拦下。“你疯了吧,人家道长来帮你,看看你一年去了多少次医院了,你们学校那出得都不是个人事,你不谢谢人家还捣乱。”

        “这些都是无用物,你故意干扰视线。”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门口,也没回答岳严的话,只是又转动下手腕上表带,暗淡背景和木质鞋柜连带地上散落拖鞋都和这个人极其不搭调,砖石名表光彩夺目也不应该属于这里。没多言便搭上门把手道了告辞。

        “滚蛋你把一切变回去!”

        岳严冲到门口又被拽回来,手没碰到门把手就被拽回屋里。“真是中邪了。”门在外面关死,一声声砸门声只听到外面岳严父亲喊着“你反思一下。”桌子上金色签字笔还签着那道士大名,仔细看着连笔字写着“鹄书真人”,青山背景青白道馆看着海报真有些仙气。

        岳严看着那上面金色字迹,撕成碎块,散落桌上地下,一向沉稳的人再不复往日,到书柜边,伸手触碰柜门都有些不确定的颤抖,手指轻抚书册,始终也没抽出来。眼镜摘下等着他的动作,那本书动了位置,抽纸盒旁边笔筒里笔几乎都倒了出来,听到声“阿鬼。”再没问话。

        “我在。”刚说完又去碰桌上水笔,双手从其中穿过,再拿不起桌面上任何东西。不只是岳严,连我也不敢相信,在这桌子上挥舞着想要抓住些东西,又什么都碰不到。

        “阿鬼?”眼前人与其说是询问不如是只是无意识的呢喃,前倾身子伸手向空中挥舞,划过我的身躯,触碰不到任何东西,那只手上滴落下血水,染湿衣角,正滴落我腿边。

        手臂上绷带渗血,被鳞片割开些小口,绷带缝隙间鱼鳞上下开合。绷带散落开那些鳞片相互挤压着脱掉之前幼嫩鳞片,变得坚硬,更显青黑,龙睚割上去要划开已经废力。银剑掉到桌上玻璃板划开个裂口,俯身再看那上面映不出我的半□□影。

        夕阳褪去黑暗下烛西更像越王勾践剑,只是剑身上文理斑驳模糊,像退了漆也似打了腊。

        剑锋划过新生鳞片不见半丝火光,新纹旧理层层割开露出下面肌肤再没之前的样貌,鱼纹生长在肌肤里层一般回不到正常皮肤样貌,灯光下手腕上一圈皮肤颜色清浅些不知道是因为鱼鳞盖着不见光还是那地方的肤质发生了改变。

        道士签名海报碎片仍在桌上,反过来白纸上岳严滴落滩烛西划开鲜血,是刻意准备也是有意为之。那些血痕愈合得快,顷刻之间又长出青黑鱼鳞尖刺。

        他看向外面又恢复之前神色,一只手还抓着袖口。纵使有心想在纸上再像之前一般划条血痕,可灵魂触碰不到任何东西,包括他的血。

        岳严表面看着冷静,可举起袖口看着一圈鳞文暗暗低喃着:“俗物。”眼中挣扎着又归于沉寂,那是从过去到如今从未有过的绝望,有多长时间我没再他身上看到这表情。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他自诩为雅,将你贬为俗物,你就看着自己的不同当自己为俗物,雅俗本就在人心,只留于表面,你自然是俗物。”这番辩驳我说得气氛,拍到桌上没惊起半点动静,身体从桌身穿过,对着那瘫血水,也明白了些事。

        顶灯被岳严拍按了身侧开关,这一处又陷入黑暗,窗外雾霭下明月皎洁注视城市中车水马龙人心反复,这世上本就腥味深重,高天上的皎洁是隐匿于无尽的黑看惯了太多的红才残存下来的一份光亮,我身边的岳严究竟是燕雀还是孤月只在他一念之间。

        黑暗中的一切被隐藏起来,家里祭坛和摆件都被收起。水平考试前一天,班主任又耐心叮嘱了考试事项,时间在黑板上强调了一遍又一遍画了重点,班里于鑫鑫听着外面铃声响起都没下课,啧了了一声,撑着头不耐烦看留言又用小指撩开刘海,举起□□暗暗对他开了一枪。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举手提问,不要交头接耳搞小动作。”粉笔扔到板槽里,打量班里人已经开始收拾桌子上杂物,拍开手上粉尘举步要离开。“没什么事我们就放学。”

        “有事。”于鑫鑫站起身喊住刘衍,班里人目光一时间一齐转向她,连老孟都垂着头不愿再看。“你惹谁不好。”严益禀岳严安慰得拍拍老孟,可最后一排担忧心情完全没影响于鑫鑫。“老师,这么长时间了,宣委到底去哪了?”

        于鑫鑫的提问一石激起千层浪,班里人又交头接耳起来,班长小声提示着:“太平间。”可班里吵闹,这声音传不过去,又大声回答着,反而吸引刘衍目光。门口教师倚着门看了班长一眼算是回答。

        “那也应该有个安寝的地方,别我们想去道声晚安都无处可去。”问话中带着怒气,最后四个字加了重音,看着气氛不对,于鑫鑫被身边人拽着也不愿坐下。刘衍没恼又关上门走回讲台。“永昌门,崔莉雅被葬在了永昌门。明天就要考试了,与其惦记着现在和同学告别,不如想想明天如何跟理科告别。”刘衍再没看于鑫鑫一眼就让她这样站着,整理好手上教材又抱回怀里。“祝各位考试顺利,现在放学。”到最后再无人理会站着的人,看似帅气行为最后闹得下不来台,站着坐下都反倒别扭。

        清晨岳严在七十二中门口碰到老孟正低头背化学公式,他手里拿的物理习题册许久也没翻动一页,被风吹乱也再翻不会之前的页面,走到孟响身侧见他背了个巨大包裹,漆黑破旧和他装扮很不相称,抬手不等打招呼就见他抬头看到岳严也一脸好奇。“呦,这不是巧了吗,岳严你也在。”校门口正放人进去,老孟拍着岳严肩膀,远处严益禀赵珉然两个人打着哈欠也在门口,看他们两个的步伐快要晕倒一般。

        到教室门口,墙上编号照片上中间一张黑白照正是崔莉雅。

        教室中间座位始终空悬,到最后一场结束轮换监考老师也抱怨着居然有人不参加水考,周围的人说不出是嘲笑还是羡慕,只是真相只埋在最后一排角落里那人心里,没对陌生人辩解半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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