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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做贼心虚


清河峰峰顶的萧氏大门外有一片竹林,夜风来袭,竹林簇簇作响。

        风渐停,忽而一声轻微异响从林中传出,而此时的蔚衍却满腹心事,竟没有察觉周身异样。一抹鬼魅身影迅速隐于暗处,抄近路向城外停留的一辆马车奔去。

        车内之人闭目假寐,气息着沉,耳听八方。须臾,耳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公子。”片刻,车外之人轻唤一声。

        “如何?”如和煦春风的声音传来。

        “那蔚衍从萧家出来了,安然无恙,但是萧凤焉受了重伤。”探子如实禀报。

        手腕轻摇,折扇带起的微风将两边鬓角的发丝轻扬。

        宋怀瑾缓缓睁开双眼,清和如玉的双眸笑意满满,道:“回去吧!”

        江湖世人皆知,宋家先人视刀如命,光是宋家祠堂供呈的家传宝刀就不下百把。每个牌位前都横架着一把掌门的佩刀,这也是每任掌门的功勋卓绩的彰显。到了宋易之这一代,尤其看中这佩刀的意义,一部分是因为延续先辈祖宗的基业,另一部分也更是为了自己那个亲生的不思进取的阿斗有辱了列祖列宗的遗业,弥补内心的愧疚与不安。

        所以,当宋易之来找宋怀瑾的时候,这厮正在他的后院逗弄一只金蝉雀。看着不学无术,一副纨绔子弟模样的儿子,又想起昨日寻了他一天不见人影,晚上又不知什么时辰回来的,宋易之顿时青筋暴起,恨不得一巴掌把这个游手好闲的儿子拍回他娘亲肚子里。宋家世代秉承刀法,怎会生出一个习剑不习刀就算了,却出门连剑也不佩带,只在腰间别着一把折扇到处闲逛的后辈?后来每每如此,宋易之就迫使自己多想想自己的夫人生这孩子时难产,差点母子俱损的时候,久而久之也就习惯性的说服自己----得子不易,平安喜乐。

        可惜啊,循环总是恶性的。

        宋怀瑾看见父亲在身后叹气,他却不为所动,好死不死的炫耀道:“爹,你看,我刚从外面买来的金蝉鸟,通体金黄,鸟鸣如蝉,学人语极快,聪明的紧。怎么样,漂亮吧?花了我一千金呢!”

        话音刚落,宋怀瑾只觉臀部钝痛,一个天旋地转,等自己从地上“哎呦,哎呦”的踉跄着爬起的时候,发现自己滚出去几丈远。

        “何人”

        看着对方铁青的脸,宋怀瑾这才意识到刚刚是被自己亲爹狠狠踹了出去。

        宋怀瑾揉了揉被父亲踹的生疼的臀部,颇为委屈道:“父亲又何故踹我?”

        “你这个你这个你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宋易之气得是胸口大起大落,指着宋怀瑾骂道,“整日里不学无术,前几年还能坚持习剑的习惯,你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下个月便是武林大会,到时定是要选举武林盟主,就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宋家还能指望什么?”

        宋怀瑾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盟主之位而已。”

        宋易之将起怒意:“而已?!”

        宋怀瑾收紧玩世不恭的嘴角,拱手一礼,淡然道:“我宋家拿不下这武林盟主之位,他萧家更别想独占鳌头。”

        宋易之略收怒意,不解道:“你这是何意?”

        宋怀瑾讨好般拉着他父亲坐在凉亭的石凳上,双手奉上一杯茶水,赔笑道:“父亲猜我昨日遇见了谁?”。

        宋易之接过茶水,瞪了他一眼,示意让他有话快说,别卖关子。

        “居灵散人的大徒弟,蔚衍。”

        “他?”宋易之似是不信,不是不信宋怀瑾的话,是不太相信蔚衍会下山。因为他见过蔚衍下山不过两次,一次是四年前,一次便是三年前。

        四年前依稀记得那日正是听说萧玄清的长子萧凤焉大婚,递了请柬于居灵散人,众人皆想一睹居灵散人的风采,结果却来了个稚气未脱的俊美少年郎。第二次,便是萧长兮出事后的三个月,宋易之外出办事,也是听闻,那年碰巧居灵散人招揽弟子,有人看见蔚衍跪在居灵山脚下带着尖棱的石块上,也不知跪了多久,膝盖都跪出血了。江湖传言,因为蔚衍违背门规,私自下山去寻萧长兮,被居灵散人发现狠狠责罚了一通。

        这关心有点越了界限,不是吗?

        茅塞顿开间,宋易之看着宋怀瑾笑眯眯地脸,心领神会。

        “萧家从今往后,怕是不得安宁了……不过,那萧长兮倒是本事不小……可惜天妒英才……”感慨中,宋易之饮下一口茶水,皱起眉头,道,“这什么鬼东西?”

        “父亲英明。这是春宵含雪,这可是我花了百两重金买下的,入口香甜,后味更是甜腻无穷,正如两名干柴烈火的男女二人,春宵一刻值千金呐~”

        宋易之抽了抽嘴角:“……混小子,找死!”

        且说这萧凤焉被蔚衍重伤之后,一直在清河峰内休养,对外自然称是——闭关。

        墨染哭哭啼啼来找萧凤焉,她前几日带着孩子回了一趟豫州的娘家,今日一早刚下马车,孩子也顾不得了,交给了乳娘就直奔萧凤焉的房间。

        萧凤焉这几日修养,方能下床走动,看到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不知为何,甚为厌烦。

        “我还没死,你哭什么?你这一路哭哭啼啼,被有心人看见了,又会将萧家至于风口浪尖之上!”

        “我方才在路上就听说了,那蔚衍将你刺伤,你却放了他,不怕他来日恩将仇报吗?”墨染本是关心,谁知被萧凤焉责备一通,难免有些不快,说话也顾不得委婉,甚是犀利刺耳,“我这也是关心则乱!”

        “好了,不说这些,博渊呢?”萧凤焉道。

        萧博渊,字洺梵,是萧子墨夭折后,二人的第二个孩子。

        “刚让乳娘带回房间休息了。你现在想起自己的儿子了?”墨染俏眉一挑,讽刺道,“从这个孩子出生,你总共见他不过五次,抱过他……也就两次,一次是他出生,一次是他的百日宴。”

        萧凤焉虽是有伤在身,只轻扫了墨染一眼,后者看到那张剑眉星目的男人脸色阴沉,立刻忌惮的禁了声,压着怒气不甘心的瞪着面前的男人。

        “这个孩子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么?”萧凤焉冷声道。

        “对!是,是我用了不入流的手段得了这个孩子,但是他也是你的骨肉,我当初也是忌惮你的母亲,如若不是她施压于我,你以为我愿意?”墨染羞愤辩解,“怪只怪萧长兮害死了子墨。”

        “闭嘴!”语气又冷了几分。

        “我没有亲自手刃了,太便宜他——”

        “滚出去!”

        墨染被吓得全身一颤,彻底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恼羞成怒的转身离去,其实她也自知刚刚气急,说了不该说的话,惹了萧凤焉不快,可是现下也只能隐忍着,若不是为了萧凤焉这个男人,她也不会忍气吞声到现在。

        回到雨轩阁,墨染有些气急败坏的推开门,吓得屋里正在喂奶的乳娘一惊,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乳娘一脸无措的看着眼前的掌门夫人满脸不悦走进内室,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求助似得看向她身后的侍女瑞芳,只见瑞芳使了个眼色,她心领神会,整了整衣物,抱着孩子离开了。

        瑞芳关上门,掀开内室的琉璃灯罩,用银针拨了拨灯芯,房间瞬间又明亮一些。墨染压低声音,问身边陪嫁侍女方瑞,似有疑虑,道:“你说,这都三年了,当初萧长兮被丢进乱葬岗,还会有机会活着从那儿出来吗?”

        “小姐,乱葬岗野兽出没,当初萧家那二少爷被折磨成那个样子,就是废人一个,怎么可能再活着出来?”方瑞细想了片刻,边侍候墨染卸去钗环,边小声说道,“小姐,切莫失了分寸,这几年都熬过来了,不能最后失手于一个死人身上。”

        墨染心中郁结,有些怨念,道:“除掉萧长兮,当初还不是为了父亲。可是,除不除他,这萧家掌门之位,不也是凤焉的么!”

        “萧家掌门自然是凤焉少爷的,但是孩子不是呀!”瑞芳压低声音提醒道,“若不是萧长兮撞见您……”

        “住口!你还敢说!”墨染玉手双拳紧握,厉色道,“长孙齐这个王八蛋,若不是因为长孙宏宇那个老匹夫袒护包庇,我岂能轻易饶了那个畜生!”

        “长孙齐是该死,但是现在凭咱们墨家一己之力,什么也做不了。再加上现在墨家依傍着长孙家这棵大树,奈何不得长孙齐一根汗毛。虽说‘树倒猢狲散’,但是谁也不敢保证这树倒的时候,会不会砸到咱们。要除掉长孙齐那厮,可不能脏了我们自己的手。况且三年前,您那正好一箭三雕啊!既没了孩子那个把柄在,也没了萧长兮这个人证……也做了一个顺水人情给长孙宏宇,他不正想要萧长兮的命么?怪就怪萧长兮自己命短……”

        墨染冷哼,斜睨了一眼瑞芳,道:“你分析的倒是面面俱到。”

        瑞芳一听自己行为惹得主子不悦,连忙跪下一表衷心,并非是她有异心,而是她的这位主子小姐,嫁给心心念念的萧凤焉之后,心思都放在了那个男人身上,把墨家掌门交代的话语几乎全抛诸脑后了,所以她不得不隔三差五忠言逆耳一番,也就理所当然的惹得主子厌烦。

        墨染冷静下来,心道,这瑞芳自从跟着她嫁进萧家,心眼儿也比以前活络了,什么事都是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做事其实也是颇让她放心的人。

        随即话语一转,墨染语气柔软道:“且起来吧!你的忠心,我是记着的,你的能力我自然也是看在眼里的。”

        “那是小姐您栽培的好。”瑞芳道。

        “我让你查的人,怎么样了?”对于瑞芳的奉承,墨染颇为受用,很快转移了话题。

        “人……还没找到……”瑞芳有些支吾,毕竟已过三年,任它有什么蛛丝马迹,也是极难寻到的,更何况当初派去处理萧长兮的那几人早就不知所踪,是死是活都未可知。

        墨染秀眉皱起,道:“尽快找到问清楚,然后处理掉。”

        “是。”

        瑞芳离开后许久,也不知怎的,墨染在卧榻上辗转反侧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三年前萧长兮在萧家祠堂内,前胸后背被鞭笞的血肉模糊的场景。

        浅处皮开肉绽,深处尤可见骨。

        萧家家法,施以鞭笞的鞭子,不是普通的鞭子,而是带有无数及细小尖利的倒刺。一鞭抽在身上,即刻被倒刺刮出一道血痕,只是看着,墨染便觉得自己就像被活活趴了一层皮,整整八十一鞭,抽到最后那白衣就像是被浸在血水中泡过一般,萧长兮几乎是只剩最后一口气。可谁知那萧长兮从头至尾,硬是咬破了嘴唇都没有叫出一声,好生硬气的少年。

        看的墨染胆战心惊。

        这哪里是行家法,分明就是动用私刑,取之性命。

        想到这,也不知是心虚还是太敏感了,窗外一阵响动,墨染惊坐起,此时的她,手脚冰凉,一身冷汗。

        “谁?谁在外面?”

        一道半身黑影趁着月光倾铺,印现在镂花窗棂上。发带随着青丝,在晚风中肆意飞扬。

        那声音很好听,缓缓而起,轻轻落下。

        “大嫂,别来无恙……”

        可是墨染却听得浑身发抖,心脏直接提到咽喉处,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想喊却喊不出来。

        “你是萧长兮?!”

        以往清河峰戌时,萧家众人皆憩,唯萧凤焉一人坐于文案前观阅书籍,而今夜寅时,萧家上下鸡飞狗跳,好不喧嚣。

        萧凤焉眉头紧锁,坐在雨轩阁内室的椅子上,支起一只手扶住额头,他现在头痛的程度都快赶上之前被蔚衍捅伤的痛感了。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眼前的女人一会哭哭啼啼,一会胡言乱语,疯疯癫癫的让整个清河峰彻夜不得安宁。

        “真的是他!真的是萧长兮!他变成鬼来找我了……”墨染抱着被子,哆哆嗦嗦的蜷缩在床的一角胡言乱语,眼神飘忽不定,像是在警惕随时出现的萧长兮的魂魄,“我没有说谎,你们相信我,萧长兮没有死,他回来了!”

        在场之人,皆知三年前的前因后果,一个废人,别说回来报仇,让他完全避开萧家弟子夜巡,然后悄无声息得翻墙入内院更是不可能。更何况伤成那样,多半也是命已归西了。现在的墨染在他人眼里,可不就是疯言疯语,虽说疯子的话不能信,但是传出去,确实有损清河峰的清誉。

        长孙闻玉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心里却不禁在烦躁,当初选择这豫州墨家做姻亲,就是因为看中墨家是长孙家颇为信任的左膀右臂,她的儿子娶了墨家独女,也算得了墨家一个重要的帮手,再加上自己的娘家长孙氏暗中相助,这武林盟主之位于她儿子来说,岂不是探囊取物。谁知墨家这女儿竟如此无用,一点风吹草动都被吓成这个样子!如果继续让她这么疯疯傻傻的胡言攀扯,还不知接下来闹成什么样。

        “回掌门,方才把雨轩阁前后都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一弟子回禀来报。

        “没有发现有人潜入的痕迹么?”萧凤焉冷声道。

        “弟子们沿着雨轩阁周围一路排查,直到大门外,都没有,除非此人武功颇高,轻功如蜻蜓点水。”

        萧凤焉听后,心中有些异样,轻功如蜻蜓点水,据他了解,那人从前是可以做到如此,不过,就算现在还活着,断了筋脉,神医在世也不可能让他治愈如初。

        瑞芳还在一直安慰着她家小姐,她也不明白到底是见到了什么画面,她家大小姐会被吓成这样。

        窗外一阵风吹过,一个惊雷般的尖叫声炸了个萧凤焉和长孙闻玉措手不及,二人警惕的看向墨染所说的地方。

        “快看!他又来了,就在窗户那儿!”墨染惊恐地躲在瑞芳怀里,时不时偷偷瞄一眼窗户的位置。

        整个清河峰都浸沉在清冽的月色中,窗棂上柳枝轻摇的树影,细看确实有些森森然。

        雨轩阁当初是按照墨染的喜好建造的,那偌大的院子里成片的垂柳,也是她自己从豫州娘家连根拔起带来栽在院里的。现在倒好,反而成了她口中的鬼,让人难免觉得会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萧凤焉走到门外,望着这片柳树,皱眉道:“来人。”

        “掌门。”

        “明日找人,把这些柳树全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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