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心可安
几日后，雨便小了许多，连清几人连同工部把施工计划拟出来后，由户部拨款，将计划落到了实处。
如此，尚宁水库便在三日后正式施工了。
“基脚一定要建好了，你盯仔细些，赶时间也不能偷工减料。”连清严肃地向工头交代到。
“请大人放心，这关系到尚宁百姓的安危，我必定不会马虎。”工头就是尚宁本地人，对建造水库之事无比上心，也从来没有动过偷工减料的心思。他对于连清的担忧有些不以为然，不过毕竟是太守大人，所以还是再三保证。
“嗯，你去忙吧。”连清不再多言，看向不远处忙碌的工人的身影，隐隐有些不安。
夏安之瞧着他紧锁的眉头，叹了口气，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连清，不必太过担忧，左右我们在这看着，总归不会出什么岔子。”
“嗯。”连清反握住夏安之的手，把她往怀里拢了拢，“我在这看着就行，你先回去吧，不要太辛苦了。”
“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啊？”
“哟，我竟不知我的公主殿下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今晚上学会的。”
“你啊。”连清失笑，抬手刮了刮夏安之的鼻子。
“哪家公子笑起来那么好看？我洗手做汤羹只为博佳人一笑啊。”夏安之见连清终于舒展了眉头，不由得起了些小坏心思，用手挑起了他的下巴。
“连家的公子、你的夫君。”连清对她的调笑照接不误，低头吻了吻蹭在下巴的手。
“你……”夏安之的脸上浮起红晕，小声嘀咕道：“又还没有成亲。”
“安之这是迫不及待想嫁给我了？”
“才没有。”夏安之矢口否认，不过倒是把心里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我十岁那年便想嫁了。”
连清认真道：“安之，这件事过去后，我娶你可好？”
“好。”
今日没有下雨，黎梨有了出门的心思，便想着来寻连清，顺便看看工程的进度。没成想远远地便看见紧紧相拥的两人，一时挪不开脚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在原地站了好一会。
“黎梨，你站这干嘛，连清在那边呢。”夏安之朝他走过来，不假思索地道，全然没有意识到他不走过去的原因。
“嗯，好的，我这就过去。”黎梨用食指蹭了蹭鼻尖，朝连清走去。
“梨啊，你来了。”连清目送夏安之离开，自然就瞧见了黎梨，大老远地便喊道。
“嗯。”黎梨可没有大声交谈的想法，他走进了才回答到，“安排得如何了？”
“不出意外的话，三个月应当能建成。”
“只要防着景阳帝的人，就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景阳帝并没有安插人进来。”连清皱了皱眉头，“明里暗里都没有。”
“他到底想干什么？”黎梨一时间也想不明白景阳帝的想法了。他原以为，景阳帝是想在建水库这里做手脚，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的。
“不知。”连清摇摇头，他把参与这次工程的人都查了一遍，并没有可疑的人物，施工地点也专门派人的人盯着，可景阳帝根本没有动过手。景阳帝越是不动声色他便越觉得不安，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感觉可一点都不好受。
黎梨神色凝重道：“再等等，若是一个月后他仍然没有什么动静，我便去帝都走一遭。”
这帝都黎梨到底没去成，入七月的时候又下起了雨，明明该是一年中最热的月份却徒然降温。在这样的温度变化下，他毫无意外地染了风寒，还发起了高烧。
他病得迷迷糊糊的，只记得连清和夏安之来看过他，他还婉拒了夏安之想派几个伶俐的丫头来照顾的好意。
他记得他在昏迷前用银子请了大夫和小二照看一二，醒来时守在床边的人居然是黎长歌。
“你醒了，要不要吃些东西？”黎长歌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柔声问到。
“师、师尊？”黎梨闭上眼睛后又缓缓睁开，眼前俊美的脸依旧清晰可见，他这才相信他没有在做梦，“师尊，你怎么来了？”
黎长歌没有回答，捋了捋黎梨粘在脸上的头发，“怎么那么娇气？”
“我哪有，这是这天气着实怪异，明明是七月份倒像是要入冬了一般。”黎梨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高兴的不得了，突然觉得若是能被师尊照顾，再娇气一点也没什么。
“这天气的确古怪，不过这天气不是你该担心的，你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黎长歌端起白粥递到黎梨的面前，“来，先把这碗粥喝了，一会还要喝药。”
“哦。”黎梨端坐后就没有动作了，一副饭来张口的样子。
四目相对，好一会他才意识到自家师尊并没有喂他的打算，他赶紧接过黎长歌手中的碗，“咳咳，师尊我昏迷了几天啊？”
“三天。”黎长歌皱了皱眉，“那么大个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你这样让我怎么……”
“嗯？”黎梨咽了口粥，抬头看着黎长歌，“让你怎么？”
“没什么，问那么多干嘛，喝你的粥。”
“哦。”
“梨啊，你终于醒了！”连清走了进来，他看向黎长歌的眼神有些闪躲，两人相□□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连清，我给你介绍一下吧，这是我师尊。”
“嗯，我们之前见过了，在、嗯……在你昏迷的时候。”连清回想初见黎长歌的场景，神情有些不自然。
在得知黎梨生病后，连清携夏安之来看望过一次，但那天工地上恰好出了些问题，他不得不前去处理，他走后夏安之也不方便久留，于是就有了留几个丫鬟照顾的想法，可是被黎梨拒绝了。
连清把工地的事情处理好后就赶了回来，正好撞见了黎长歌，这个谪仙般的人把他看愣了一瞬，而紧接着黎长歌做的事情更是让他惊在了原地。
他看见黎梨把药吐出来之后，黎长歌用帕子轻轻地把黎梨身上的药擦干，然后黎长歌喝了一口药，吻了上去。
黎长歌喂好药之后才注意到他，“我是他师尊，刚刚是在喂药。”
他当时立马接到：“我知道，我知道是在喂药，你便是黎梨的师尊吗？”
“嗯。”黎长歌回答之后就没有再说话。
连清觉得当时的气氛有些怪异，所以匆匆向黎长歌告辞。
可离开后，黎长歌喂药的样子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无意间撞见的那个吻太过缱绻了。
“连清！你发什么呆啊？”
连清的思绪被黎梨的声音拉了回来，他不经意地瞟了黎长歌一眼，有些不自在地正了正身道：“没什么，在想水库的事情。”
“对了，你派人去帝都查探了没？”黎梨没注意到连清的异常，问起了帝都的事。
连清道：“我昨日已经派人前去了，不久应该就会有消息传回。”
“嗯，希望能打探出一些有用的消息。”
连清不是一个心里能藏住事的人，他别别扭扭的坐着，在黎长歌镇定自若的衬托下显得越发局促不安，于是落荒而逃，“梨啊，要是有消息，你好好养病，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走了。”
“这个连清，怎么感觉今天奇奇怪怪的？”黎梨看着飞速离开的连清，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黎长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连清有些怕自己师尊，“师尊，之前你们见面的时候说了什么啊？”
师尊的长相和凶恶可完全不沾边，所以他猜测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给连清留下了一些比较深刻的印象。
“并未说过什么，那日他看过你之后便匆匆离开了。”黎长歌用勺子轻轻搅拌还冒着热气的药，见黎梨还在思考，笑道：“怎么？难不成小梨是觉得我欺负了他？”
“啊？没有没有，怎么会。”黎梨被的心思被说破后，讪讪笑道：“师尊会陪我留在人间吗？”
黎长歌搅拌药的手顿了顿，“来，先把药喝了。”
“噢……”黎梨接过药碗，喝药的同时还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黎长歌，心里猜测着黎长歌没有回答的原因。
师尊多半是待他病好了之后就回去了，他这样想着就巴不得自己的病永远都不要好。
倏地，他好像又想清楚了什么，一脸笑意地道：“师尊，我要同你一起，你留我便留，你走我便走。”
反正，没有师尊的人间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对秦暮晨和连清的几分不舍也被他压了下去，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他不属于这里，迟早是要离开的。
“都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等你病好了再说。”黎长歌微微瞠目看着黎梨，掩去心里的慌张，袖子里的手指紧紧地扣着。
“师尊，如果我病好了，我们可不可以先不着急回去，我想等连清先把水库之事解决了。”黎梨见黎长歌现在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又继续道：“我们再去浥阳一趟吧，我想和暮晨道个别。”
“嗯。”
黎梨觉得药好像都没那么苦了，喝得甚是欢喜，或许是喝了药的缘故，没一会他便有些昏昏欲睡。
恍惚间，他看见黎长歌拿着药碗便出去了，说是要去看看晚上喝的药煎得如何了。
因为逆着光的缘故，黎长歌离去的背影无比柔和，看了让人觉得心安。
故人犹在，岁月静好。
他沉睡前，那抹银白色的身影最后好像回了头，朝他浅浅一笑，这一笑便让他沦陷在美梦里好多年。
黎梨这一觉睡得无比安稳，经年的美梦也不过只过了几个时辰。他醒来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环顾四周，不见那抹银白色的身影，便觉着有些落寞，不知如何作解。
“小梨。”
梦如镜中花、水中月，沉沦经年的美好，在听到这声呼唤时，都烟消云散。溜走的是抓不住的虚无缥缈，剩下可感可触的心安，所有言不清、道不明的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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