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房子

未九的东西很少，陈影更是连一套换洗衣服都没有，说想要离开，几乎不花什么时间，房间就已经空荡荡了。

        她们是天没亮的时候走的，那天宋离踏着星光敲响了未九的门，进门就是一句，“走吧，就现在。”

        未九不知道他们是用什么方法让春绯放宋离离开的，这几天宋离确实常常来找陈影，两个人关起门来嘀嘀咕咕，但她没有听壁脚的习惯，于是对这二人的计划一无所知，她问起的时候，陈影和宋离两个人也是讳莫如深。

        在真的踏出这座山谷，踩上人间的土地那一刻，未九突然觉得恍如隔世，她不是第一次出谷，她偶尔会去人间的集市买些日用品，无聊时也会去周围的山上转一转，陈影就是她那么捡回来的，但是这次不太一样，出去了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离开从小生活的环境，未九心里总有些空落落的，陈影看起来不太靠谱，实则细心的很，“你喜欢哪个小镇？我们就在周围先落下户吧。”

        未九不爱出谷，去过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小镇在她看来没有区别，无非就是繁华些，嬉闹些，拥挤些，倒是宋离兴趣很大，吵着要未九介绍，未九也说不出所以然，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放在了陈影身上，陈影沉思片刻，最后拍板儿，去东边的小镇。

        陈影定下计划，三个人就雄赳赳气昂昂出发了，谁知这一走，就是一天，他们在晨光未露时出发，然后走到如今披星戴月，身边还草木山石，不见人烟。

        “陈大哥，东边，真的有村子吗？”未九好静，平时也就在山谷那一点儿小地方活动，从来没走过这么远的路，这一天路走的她脚发麻。

        “有吧······”陈影比未九更不熟悉这里，说去东边，只是随便挑了个方向，谁知道就能走不出去了。

        “有吧？陈大哥你心里没底啊，我都要死了，干脆我们困死在这里好了。”宋离比未九更不爱运动，如今已经像一条死狗一样，摊在路边的大石上了。

        “累了？累了就回去，我们一直在走的都是路，边上肯定有村子，一直走没错。”陈影给宋离指了指地上已经成型的小路，说是小路也不准确，这路宽的很，甚至能跑牛车，显然常常有人来往。

        “我不回去，好不容易出来了，死了我也不回去。”宋离一句话说的上气不接下气，眼睛迷迷楞楞眼见就要闭上。

        但是陈影可不会让他如愿，一把把他从石头上掀起来，“得嘞，有你这句话，咱们准能出去，别睡了，一会儿进村儿了再睡。”

        可能真是这话起了作用，天蒙蒙亮，陈影拖着两具行尸走肉可算是远远的看见了炊烟袅袅，在晨曦里，几座房子的剪影显得格外的亲切。

        陈影看着两个人眼睛也睁不开的样子，打算还是先找个地方简单休息一下，再考虑找房子的事情。

        陈影远远地看见村头田垄上有一个老伯，只是刚进了人家田里，宋离一翻身就躺下了，给未九吓得一激灵，行了，忙去翻他，结果发现这人只是困得太过，睡熟了，一身好绸缎沾的都是泥点儿，甚至还发出轻轻的鼾声，哪还有翩翩公子的样儿。

        这边压了人家的苗儿，也不用去找老伯了，老伯自己就过来，“小伙子这是怎么了？”

        “长途跋涉，太累，睡熟了，老伯，你的苗我们赔给你，劳烦问一下，这附近有没有能投宿的地方。”

        “我们这小村小庄可没有客栈，看你们困成这个样子，不如去我家歇歇脚儿。你们从哪里来？怎么累成这样。”老伯把锄头一抡扛在肩头就让二人跟上。

        陈影和未九赶紧七手八脚的叫宋离，只是喊过排过，宋离的呼吸依旧平顺，睡得昏天黑地，两人只能把他搀扶起来，边搀扶，陈影还不忘搭话，“我们从杨家庄那边的绒幻山来，这一路也没遇到村庄歇歇脚，我这兄弟是个读书人，没行过这么久的路，就睡成这样了。”

        “嗯？从绒幻到这儿，少说有七八个村子，你们一个也没看见？”老伯回身，语气有些惊异。

        “可能是山神爷要留一留我们。”陈影把即将滑落的宋离往上扶一扶，嘴上还不忘打哈哈。

        “是，是，有可能。”那老伯听完之后显然很是信服，还不忘朝着绒幻的方向拜一拜，嘴上念叨着山神爷保佑。

        老伯自称兴伯，儿子在外面做生意，女儿嫁到了邻村，还说这个村子叫赵家沟，是附近最有钱的村庄，家家户户都靠卖花生酱为生。

        之后的事儿未九就不记得了，她一见床铺就像饿狼见了肉，躺在床上闭上眼也就人事不省了，连带着睡前说了些什么也都忘得一干二净。

        未九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又是日上三竿，陈影和兴伯在院里喝酒，把兴伯哄得笑的不停，直说要交下这个忘年交。

        “小九你醒了？兴伯说隔壁的房子很久没人住了，我们把打扫打扫就住在这里吧。”陈影给未九指指旁边破败的房子，然后跟兴伯交代一声就要拉着未九看房子。

        未九觉得兴伯乐善好施，想来这里民风淳朴的很，而且对她来说张家庄，李家庄，刘家庄，赵家庄其实并无区别，而且陈影的身体也不适合再舟车劳顿，看起来他和兴伯也投缘，落户在这儿，未尝不是一个好选择。

        “那就这里吧，刚好和兴伯相互也能有个照应，我们先把这栋房子过户下来，然后去附近的镇里买些材料修一修。”未九看着这个摇摇欲坠的房子，也没觉得哪里不好，和她在谷中搭建的的茅草房相比，除了可能漏水之外也并不坏到哪里去。

        “小书呆子，书读傻了吧，这小村小庄的哪用过户，房子没人住久了，后来人想住直接修缮修缮就住进去了。”

        这几句话听得未九是眉头直皱，她是不太和人打交道，但是也是读过书的，这和她在书里看的有所不同。

        解救她的还是个贼眉鼠眼的青年人，“两位老板找房子啊，这个房子破旧死了，我那里有个好房子，您要有意向今天就能过户，也不用修缮直接就能住进去。”

        过户，不用修缮，直接住，三个词直击未九的心灵。

        原以为这人长得贼眉鼠眼，介绍的房子肯定不靠谱，没想到这个房子，外面看起来确实有几分高大漂亮，虽然还是村子里土房子的样式，但是宽敞又明亮。

        三人一进堂屋，窗明几净，阳光细细的洒在屋里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能看到在金光里轻轻浮动的尘土，未九喜欢的不行，之前在山谷的房子，有涟笑在中间挡着，屋子里长年昏暗，让人不舒服。

        陈影都不用问未九喜欢不喜欢，看着亮晶晶的眼睛就知道，“这房子还行，多少钱。”

        那人搓搓手，嘿嘿一乐，伸出两根手指。“二位公子，我也不骗您，二两银子，实惠价，您看怎么样。”

        “二两？二两在长安边上买一个这样的房子都够了，兄弟，和着你当我俩冤大头呢？”陈影冷笑一声，话说的也不客气。

        那人看陈影不好糊弄，也只能讨饶，“一两半，一两半不能再多了，你看那个小兄弟也确实是喜欢，我这房子也是真的不错。”

        未九突然被点了名，有些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是明白二两太多了，她没那么多钱，未九偶尔也会去镇子上卖一些自己种的菜和一些在山上采的山货，她去镇子不多，钱攒下来的就也不多，于是说了句，“没关系，这房子我们不买也行。”希望陈影能够明白她的囊中羞涩。

        但许是这话给了陈影杀价的底气，未九听着二人一个说建房的材料好，地段好，一个说村子里的房子不值钱，说这房子建的粗糙。

        你来我往，两人好一番拉扯，可以说是势均力敌，各不相让，最后被陈影一句，“我手上只有一两银子。”一锤定音。

        若这次砍价真是战场，现下应该是陈影大军高歌猛进，而那人节节败退，固守营地。

        陈影喜笑颜开，那人却是满脸愁容，“公子，我们这可真是小本生意。”

        “就一两，卖不卖。”陈影已经为这次砍价的胜利吹响最后的号角。

        “卖卖卖，您等着我去给您拿地契。”那人转身进了后面的小屋把地契，房契拿出来，还兼带了笔墨和砚台，动作快的简直就像怕未九跑了一样。

        陈影一手递银子，一手扯过地契递给未九让她签上名字。

        未九刚刚签好地契，拿过房契，院子里传来一声呼唤，急急忙忙但是难掩喜悦，“成了，大哥成了！三两啊，大哥！”

        屋子里刚才还赔着笑脸的人，却突然变了脸色，抢回未九手中的房契护在怀里，“不卖了不卖了，公子你再去别家看看！这房子有主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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