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行军野练
回忆往事，季老爷子不免感慨万千，
“那是我第一次接受这种内容的集训，它给我的人生打开了第二扇门。51师给人的感觉永远只是看到冰山一角，就是这样一个集训，也让士兵们刻骨铭心。很奇怪，这些年轻气盛且在原部队单位小有成绩的士兵学员们，来了这里竟然被驾驭的服服帖帖，我们是真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不过才刚刚开始迈出了第一步……”
……
才一个月，基地参加集训的士兵们就有了脱胎换骨的感觉，头脑上越发的渴望学习探索，身体上越发的粗壮雄厚有力。
他们留着基地标准的光头，基地标准的训练软装备：多功能护目镜、战术手套、护膝、作战靴、体况监测手环……
是的，体况监测手环，源源不断将士兵生命体能情况传输到基地救护单位，训练数据一览无遗，每个训练阶段的作训科目，每个士兵的身体特征与恢复状况，定期反馈给各连队、各级教官，并随时供查阅。
超越极限，尊重科学，这是基地的训练守则。
而这一切，士兵们一无所知，他们只需要让自己做到最好，尽快强大起来。
他们需要配合的，是救护单位根据预先设置的训练科目，阶段性的为所有士兵进行全面体检：验血、力量测试、心电呼吸、心理检查测试……
参训士兵们能一步步感知的，是训练基地属于严谨的有机体，那么背后的那支51师呢？
虽然还不知道51师到底是怎么一支部队，因为据他们所知，中国军队改制很多很多年，早已没有了师的概念。
……
攻防模拟演练。
防守方要的是拖延时间、尽可能杀伤进攻方有生力量；
进攻方则针锋相对，尽快结束战斗，保存己方力量；
规模：排级对抗。
难度：初级。
季然所在的班排受命进攻一处敌方固守的据点，残垣断壁里，缕缕黑烟。
坦克、步战车、步兵协同进攻。
轰！
行进间的坦克向一处疑似敌军火力点放了一炮，顿时爆点处砖石横飞。
固守的敌军没有了装甲火力，但还有反击利器。
侦查前进的季然隐约发现敌方一名士兵扛起了一门反坦克导弹发射筒。
噗！一发榴弹射了过去，哒哒哒！同时手里的步枪一阵连发，他在干扰对方的反击。
队友又打出两发榴弹，协助季然覆盖射击。
“A1！A1！11点钟方向，距离360米，高度12米，疑似反装甲导弹，完毕！”季然通过降噪话机准确地传达战场敌情，一面换新弹匣、重装枪榴弹，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抓住战机的步战车调整炮塔，一通炮击端掉了敌方的反坦克阵地。
不想被零敲碎打的敌方全体出动，于是像捅了马蜂窝。
进攻方步兵受到密集火力压制，噗！敌方一名狙击手报复性射中季然，季然身上冒起了红烟。
嗵嗵嗵……
步战车打出烟幕弹，掩护住受压制的步兵，接连向敌军开火，坦克的车载机枪也倾泻出凶猛火力……
……
这只是检验课程学习成果的小演练。
每次演练结束后，教官都会拿出对抗视频和模拟全景地图进行详细复盘，一一点评剖析敌我双方表现的优劣之处，并组织大家充分讨论改进方案。
这种方略和效率是季然之前所未遇过的。
他喜欢这种方略和效率。
基地教官们很少讲道理，他们基本在讲解、亲身示范、发火训斥，在满意士兵们的训练表现之后，总是在适当时候来那么一段点晴之笔的总结，深深印象在受训士兵们的潜意识之中：
“团队的强大和个人的强大都是同一个道理：第一、不断的学习；第二、扎实的功底；第三、大量重复性的强化训练；第四、更多信息的搜集反馈，不断的反思、复盘、总结提升；
成功没有捷径，付出才有收获。你们今天还不够好，但在我眼里已经小有所成，想想你们刚来参加集训时候的样子，你们今天的成就，是自己脚踏实地一步步走出来的。
记住我刚刚说的四点，这是51师不断图强的准则，也是你们不断训练的意义。”
……
每个人都在紧张中学习、实践中运用实施，更重要的，士兵们都在用心领会51师的精髓：做人、做事、打仗。
士兵们慢慢知道了自己刚来乍到的浅薄，于是不知不觉渐渐消失了再去质疑的声音。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没有了质疑与自负。
只知道现在他们有的是紧迫和不足。
教官们从没有想去解释那天中校没有吹牛的意思。
其实，中校也没有吹牛。
士兵们现在更相信他们强大到不屑去吹牛。
……
6周过去了，侧重于单兵技能的基地集训第一阶段要结束，也到了检验阶段成绩的考核时候。
考核要求：A点到F点长途拉练，以各连队为独立单位作战序列行军，中途设置若干考核科目和敌军拦截阻击；各级教官随行，士兵全副武装标准负重，
考核目标：部队单兵、班、排战术与中级协同能力测试；
……
3连在强行军，各班排交替掩护前进。
在奔波了五千米之后，轮到1班警戒，开始出现了敌情。
“报告，目标出现，3点钟方向，距离约400米，完毕。”临时班长抹去一把汗，话机汇报情况。
“射击。”就在旁边的班长教官话机指示。
这是一次不平常的射击考核，在负重奔跑数公里后，体力透支的情况下，此时敌情出现，实弹，消灭敌情，每个班所有士兵都要通过这次考核。
在掩护位置，季然卸去步枪上的瞄准镜，瞄向远处目标，
砰！砰！砰……
机械瞄准，远射400米，及格要求至少10发3中。
10发子弹射出，数据回执，季然抬起手腕看了看，中靶5发。
然后装回光瞄镜，难度更高，要求650米，至少6发3中，包含校正射击。
用突击步枪打出这个成绩，至少是入门狙击手的要求了。
季然紧张中调整呼吸，扣动扳机，6个单发……
4中！季然大吸了口气，退出射击阵地……
又一段穿越核生化区急行军，紧接进入轻重机枪射击考核。
……
教官对单兵的要求：精准远射，熟悉部队所有单兵轻重武器，在突发情况需要的时候，会用，用好。
……
连队要通过一片敌情没有标明的区域，于是一个班前往侦察。
整个侦察区域清扫接近完毕，就剩下一处长满杂草的山头，没有树木遮挡，视野还算开阔。
十余名士兵向上攀爬，交替警戒掩护有序，素养良好。
情况出现了。
一阵山风吹来，杂草伏地，爬过半山腰的士兵向山上望去，视野太好了，一览无余，这样的地形不会有什么危险存在了吧？
喘口气，临时班长挥挥手，话机通报，
“报告，安全，可通行，完毕。”
其余士兵惊诧地望着临时班长，没有彻底搜索、没有商议就确认安全通报连队放行，很多人觉得似有不妥。
连长教官放下望远镜，和队伍里侦察小组的班长教官传递了个眼神，下令部队快速通行。
一个连队数百号人开始穿行，没多久，一阵密集枪声响起，队伍里很多人的随身设备开始频闪红灯警告，那表示他们已经被击中。
隐藏的重机枪阵地，射击方位正是来自于侦察小组搜索的山头，正要结束警戒下山的侦察小组士兵们懵圈了。
重机枪停止射击，此时继续射击已经没有了意义。
肃静，尴尬的肃静。
连长教官若无其事地左观右望，不屑一顾。
侦察小组的班长教官疯了一样冲出队伍，背负装备，身手矫健地冲上山腰，士兵们第一次见教官如此敏捷的攀山如履平地，却也并不意外。
不多久冲到侦察小组面前的教官简直怒不可遏，甚至不关话机，
“你们干的好事！！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小组士兵们惭愧的低下头。
“把头抬起来！！因为你们的大意疏忽，导致我连队死伤20余人，甚至有可能全军覆没的风险！低头就能赎罪么？你们应该上军事法庭！！！”
山上的士兵矗立不动，山下的士兵们听着通话机传来的教官怒吼，身心震撼。
临时班长走过来，敬礼，
“报告教官，是我错……”
“脑子，脑子呢？！打仗是这么打的么？这是找死！顺带着葬送了连队！”教官粗暴的打断他。
“是！教官！”临时班长羞愧难当。
教官转向其他士兵，
“你们脑瓜里装的是豆腐么？！为什么不制止他？为什么不及时修正班长的错误决定，你们就眼看着山下的战友们像收稻子一样一个个被放倒么？！”
被训斥的士兵们满脸涨得通红。
发泄完毕愤怒，教官不依不饶，
“听着！现在，告诉我，正确的方式，你们应该怎么做？！”
“报告教官！彻底占领制高点！排除隐患！！”侦察小组士兵齐吼。
“蠢货！那还等什么？！身为军人，做你们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愿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哪怕你们很累的情况下觉得无关紧要的最后一步！！听明白没有？！”教官几乎是贴着脸挨个吼遍每一个士兵。
对山上山下所有听者来说，这顿吼振聋发聩，却又醍醐灌顶。
“是！教官！！”
班长教官不再多说，转身下山，把搜索主动权再次交回侦察小组手上。
这一次，侦察小组做的很漂亮，等他们歼灭守敌登上山顶、警卫连队通行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大意：山上有一道凹坑，足够隐藏两名机枪手，背侧还有一座小山头和一片小开阔地，足够集结一个班的力量，可谓山外有山，只不过在山腰的视角，以为山上没有立足之地。
很多时候的你以为，往往并不是想象的那样，而且注定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专业、严谨，才是高效。
这样的经验教训，一次足够刻骨铭心。
很久以后，季然终于明白，这是一场精心设计、足够经典的批评式表演，连长和班长教官清楚他们批评的目的和要达到的效果，他们也已经考虑好批评的必要性、方式以及介入时机等，即便局部的小错，也让团队所有人谨记在心：每个人的位置和职能都很重要，你不是一个人。
毫无疑问，基地教官们是称职的团队领导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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