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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沧香山的那个公子


夜半,月光浸得石板冰凉,树影层叠,蒲菁铖又一个人踩着影子站在掩藏在树林中的石俑前。石俑一手高高挥舞大刀,目眦欲裂,一脚踏着个鬼头,鬼头龇牙咧嘴,石俑姿态神勇。他走到石俑面前,又向左挪了几寸,蹲下身来,徒手在泥地上画了一个直径只有半米长阵法,是“匿物”阵法,待画完,他将整个手掌覆在阵法中心,用力一按,地面仿佛下沉了几分,地上的沟壑燃起火星,整个阵法倏地变亮。

        下一秒,地面震颤了几下,两扇地下山洞的石门拔地而起。

        他只披了薄薄一层白色纱衣,举起手来,半条手臂上光洁苍白的皮肤露在外面,修长的手缓缓按在石俑手持的大刀上,用力一扭,随着轻微的震动,面前的石门缓缓敞开。

        他没有选择从正门进入藏书阁,反而选择了那条很少人知道的密道进入,他不得不防着点了。

        漆黑的藏书阁自内向外散发着冷气,蒲菁铖握紧几本卷轴,走进藏书阁,石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他身后的“匿物”阵法“嘶嘶”烧了个精光,地下山洞的门口再次轰隆隆下降消失,周围的树林仿佛有灵气一般,纷纷移动过来掩住了石俑和他面前的那片灰烬。

        “嘭”石门陡然关闭,蒲菁铖的面前漆黑一片,他早有准备,熟练地掏出一盏小小的铜皮灯,用一根长细棍挑着,照亮面前几寸石板路。

        咒语书、神兵记载、禁术······他一点点数着,数过了十几个书架之后,停在了最后一个书架之前,他拿起一旁的长夹子,捏住卷轴,给它送回它原来的位置。

        看着手中仅剩下的那本卷轴残卷,蒲菁铖眼底不免多了几分落寞,他再也不会用到了吧······他给卷轴送回原位,目光一动,手边铜皮灯的盈盈火光,照亮了角落一本书的书脊,上面用金色墨水写着几个大字:影兵卫传。

        他一开始毫不在意,刚要拿了铜皮灯走,却发现书脊上还写着一竖列小字:戚溯海。

        他蓦地转过头来,手中的铜皮灯的火苗因为大幅度的动作陡然颤动着,将息未息,蒲菁铖捏住《影兵卫传》的书脊,慢慢将它抽了出来,翻开一看,这是一份线装手稿,早年初代上林门掌门酷爱搜罗各式各样的书籍、卷轴、文稿,杂七杂八的,什么种类都有。

        不过这《影兵卫传》的作者,倒像是戚家人。他翻开一看,第一页的署名赫然是“凉州戚氏”,凉州,便是瑾瑜门的地盘,看来真的是戚墨杉所在的家族。

        他没有再往下翻,而是提着铜皮灯,揣着手稿,从藏书阁出去了。

        回到朱雀楼,他把铜皮灯一搁,迅速翻开了手稿,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结构图,还描有精细的草药形态,详细记载了某种法术的配方,再往后翻,便是人体构成图,肝脏、感官等等功能全都呈现在这份手稿上,虽然手稿没有标注法术的名称,但蒲菁铖隐约明白,这是一种傀儡术,可以将人制成傀儡的法术。

        什么家族会擅长这种禁术?再看看那些配置的毒药、提高人体素质的药物,不胜枚举的暗器,蒲菁铖意识到,戚家也许是个刺客世家,是和上林门分庭抗礼的暗器大家,同时也意外地发现,上林门几乎所有的暗器,核心和这手稿上的一模一样,只是在些许功能上做了改进,这不禁令蒲菁铖有些意外。

        远在凉州的戚氏,是怎么习得的上林暗器?

        随后他立刻否定了自己的错误想法,不,不是凉州戚氏习得上林暗器,而是上林暗器与凉州戚氏有渊源,他又翻了翻,翻到最后一页手稿,精密的暗器解析图下有一句话,用清丽的书法写着:“吾与我友藏海撰。”

        这让他一下子就想起了传说中上林初代掌门蒲藏海,年轻时与好友游历亳州、临沂、淮都、昆仑山、凉州等多地,没想到这好友原来是凉州戚氏的戚溯海。

        按照这个年代推算,戚溯海和蒲藏海应该是同一辈的人,真是奇怪,为什么蒲家家史抹去了戚溯海的存在,只用了“好友”二字代替,而且按照蒲藏海和戚溯海的交情,若成立门派,戚溯海也应该愿意和戚家一起加入上林门才对啊?

        想到如此,他忽地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盲点,轻敲了下额头,看来真是乏了,从未有史实记载戚溯海是戚家的初代掌门,可能他只是普普通通的戚氏子孙,与蒲藏海同辈罢了。

        不过这个傀儡术啊······他又翻回那几页,上面详细的人体解刨图看得他有些胆战心惊,可不是个好法术,有悖人伦。傀儡术,灌服如下汤药,肌肉紧致,神智涣散,用此符咒加以控制,如戏子木偶,如行尸走肉,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指尖掠过墨字:“安魂咒,安宁心神,招魂定身,诵念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净心咒,去除杂乱,运转身心,诵念······”

        “咚咚咚,”有人站在门口敲了敲门,蒲菁铖正沉浸在咒法里面,眼皮也没抬一下,开口喊道:“沈懿,奉茶。”

        无人回应。

        “沈——”喊到第二声,几个字却在舌尖滚了一圈,没有说出来,他又忘了,沈懿不在这里了。他苦恼地低下头,却看见煤球儿踏着猫步,一步一步走向他,眼睛浑圆,像两盏夜色中的黄灯笼。

        煤球儿比刚抱回来的时候大了一圈,此刻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乖乖坐下舔毛。

        蒲菁铖想起来,煤球儿虽然好动,性格倒是怪,只让沈懿一个人抱它,现在沈懿不在,也不知道它一个月以来是如何度过的。

        此时刚刚敲门那人来到了二楼,蒲菁铖抬眼一看,映入眼帘的是高大魁梧的男子——蒲琅沉。

        “本来想与你说些事情,又害怕你早就歇下了,还好刚刚从外面看见你的铜皮灯还亮着。”蒲琅沉一瞥,刚好看见煤球儿正跳上蒲菁铖的床,用尾巴把自己围了一圈,舒舒服服地躺下。

        蒲菁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刚好看见大肥猫往自己的被子里拱,蹭了满被子黑猫毛,无语。

        “看来它比我先到这儿来做客。”蒲琅沉笑着熟稔地坐在他对面,扫了一眼他案台上的东西,“在看书?”

        “嗯,想了解一些事情。”蒲菁铖默默把手稿收了起来,蒲琅沉则笑道:“我就知道我儿子不会这么早歇下了。”两人相视一笑,气氛略显轻松。

        转眼间,蒲琅沉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我刚刚收到消息——”蒲菁铖听到这儿,抬手施法落下隔音护障,蒲琅沉拦住他:“我上来的时候已经施过了。”

        他继续说:“沧香山的公子,你还记得吗?”蒲菁铖想了想,脑海里浮现了一个高高瘦瘦、脸色苍白的青年人,沧香山的公子因为身体病弱,不擅习武,面貌也无甚出众,因此不大有存在感,好像叫,万玄知。

        他点了点头,“万玄知,他怎么了?”

        蒲琅沉垂下眼,小声道:“昨日去世了。”

        蒲菁铖知道万玄知身体虚弱,最终病死是极有可能的,只是他没想到万玄知走得这么早。

        “病死的吗?”

        “是,也不是。至少看上去是病死的。”

        蒲菁铖闻言感到奇怪,“这话怎么说?”

        蒲琅沉的脸被铜皮灯照亮,火光跳动,照亮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担忧的神色。“据说三日前就突发高烧,浑身抽搐发烫,高烧三日不退,什么汤药都给他灌下去了,但他还是处于昏迷状态,昨日半夜断了气。”

        虽然病情突如其来,但听上去似乎死因正常。蒲菁铖答:“听着好像就是突如其来的疾病致死。”

        蒲琅沉摇摇头,“不不不,一开始我们都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后来我们出席给他送葬的时候,我觉得有一点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蒲琅沉嘴唇翕动:“夺舍。”

        蒲菁铖仿佛被一记重锤击中,蓦地看向蒲琅沉,对上后者担忧的眼神。“不,应该不会,夺舍需要符咒和法阵护法,如果有这么多东西,应该会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蒲琅沉叹气:“怪就怪在这儿,沧香山掌门亲自陪护儿子多日,却从没发现任何符咒法阵,但万玄知在下葬的时候,肤色苍白,目眦欲裂,唇口大张,俨然一副被夺舍后又离魂的模样。”

        蒲菁铖很清楚他爹的本事,他看过研究过多少夺舍之人啊,要论辨认夺舍的特征,蒲琅沉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就连伏琼仙人也做不到。

        想到这一点,蒲菁铖不禁冷汗涔涔,不用任何符咒法阵,就能强行夺舍,这与万玄知虚弱的体质有一点关系,但最主要的,是那个夺他舍的灵魂多么强悍!强悍到能够不受界面限制,强行/进入活人身躯,无论道士还是普通人几乎不可能做得到,所以夺舍的灵魂只有一个——鬼王。

        “好在他已经离魂,只可怜万公子经不起魂魄的折腾,命丧黄泉了。”蒲琅沉起身,踱步到窗边,“但这足以说明一件事,昆仑山的封印,可能又松动了。我决定明日启程去昆仑山附近看看,上林门的一切暂时交由你和苍溪山人管理。”

        “爹,你年纪大了,还是上林门掌门,去昆仑山,要去也是我去。”蒲菁铖不让他去,蒲琅沉摇摇头,“不,此番前去,我还有另外的打算,和那些门派掌门好好谈一谈,如果昆仑山重新打开,各门派应该放下恩怨,联手抗敌。”

        说罢,大手拍在蒲菁铖的肩膀,笑道:“况且爹又怎么可能让你们小年轻去冒这个险呢?”蒲菁铖扶额:“爹,我都快三十岁了。”蒲琅沉闻言哈哈大笑。

        “万玄知这件事,可怜沧香山掌门老来得子,却老年丧子,还有万玄知那刚娶进门没几年的妻子了,两人几年也没诞下子嗣,可惜了——”

        嗯?万玄知的妻子,他没记错的话,好像是——陆漪园,瑾瑜门二小姐。

        “这之后他妻子应该会回娘家吧?”

        “应该是了。”

        突然,旁边响起了轻微的呼噜声,蒲琅沉还以为蒲菁铖听睡过去了,转头一看,是那煤球儿舒舒服服地趴在床上,打起了呼噜。

        父子俩无奈地对视一笑,蒲琅沉看向儿子,见他一脸憔悴,叹气道:“沈懿的事情······你尽力了,早些歇下吧。”说罢,起身要离开,蒲菁铖愣了愣,默默点头,过去送他。

        待送走了蒲琅沉,蒲菁铖转头去看那个睡得正香的小东西,无奈地摇摇头,蹑手蹑脚过去,还不敢动作大咧咧地掀开被子,只扯开一小角,自己躺了进去。那煤球儿活像个混世魔王,睡觉极不老实,一滚,滚到了蒲菁铖的头发上,把长发当被子盖,蒲菁铖则因为刚刚说的事忧心忡忡,再加上煤球儿翻来覆去,他根本睡不着了。

        “这小东西。”蒲菁铖想拽拽它的猫须子,但是看了看煤球儿养得锋利了些的爪子,默默缩回了手,好不容易才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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