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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花叶凋零,昔人不再


瑾瑜门内阁的窗外草长莺飞,陆铮萧饶有兴趣地用手指蹭了蹭停在窗边的鹰,那是为他送信的信使,正沐浴着阳光梳理着自己黑亮的羽毛。

        看起来陆铮萧的心情非常好,他站在窗前,一身黑斗篷拖到地上,背对着戚墨杉,戚墨杉正靠在内阁的门口,合眼沉思。

        “照你的说法,沈懿现在是死无全尸?”陆铮萧漫不经心地发问。

        “是,掉下悬崖后我和暗卫兵都没找到他的尸体”戚墨杉轻轻点了点头,“但是,我不认为他真的死了。”毕竟沈懿最后的下场是失踪,不是确认死亡。

        陆铮萧嘴角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几百丈高的悬崖,连灵流痕迹都不见了,他还怎么活?”他不禁大笑了几声,戚墨杉沉默着等大公子畅快地笑完,突然开口:“公子,我想起一件事,不知道和他是否死了有关系、”

        陆铮萧挥了挥手,“说。”

        “他的眼睛,一直是一黑一白吗?”

        陆铮萧猛地一怔,旋即转身直视戚墨杉,“你说一黑一白?”不可能,上一世到最后沈懿的眼睛也都是黑的,陆铮萧不禁焦虑地握紧手指上的扳指。

        难道这件事,能让他拥有不死之身吗?顿时,内阁的气氛跌至冰点,良久,只听见鹰立在窗前扑棱棱抖了抖羽毛,才打破了此时的死寂,陆铮萧脸上的表情颤抖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

        他在想什么呀,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离奇的事,传说上林门伏琼仙人手里有那生死人,肉白骨的鬼头果,但那也只是传说,从来没有听说过伏琼仙人用鬼头果复活过谁,更不要提此世伏琼仙人不识沈懿鬼君,在他眼里,沈懿也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弟子,就算这事情传去了上林门,伏琼仙人也只能为这个倒霉到失足落崖的弟子默哀,即使他有鬼头果,也不可能用在他身上。

        陆铮萧手指交叉在一起,撑住下巴,似笑非笑道:“此事暂且不提,我觉得极有可能是你看错了。”戚墨杉微微欠身,“公子说的是,属下也这般觉得。”但是猜疑的种子还是在戚墨杉心中种下,她真的看错了吗?她一个刺客世家的长女,怎么可能会连眼睛的颜色都看不清,而且,公子到底为什么要追杀上林门弟子呢?仅仅是因为说他实力过于强盛,有碍瑾瑜门,要把他这个眼中钉拔除而已吗?

        但这不是她该想的,她天生不是个谋略家,没有接触过门派之间等等纠纷,她是陆铮萧的心腹,他要求的,她做便是了,只是······

        她抬头看了眼心情愉悦的大公子,他和以前不一样了,要说哪里不同,一年多以前的陆铮萧狂傲不羁,不顾自己身份四处切磋惹祸,仗着武力高强,天天一个人就往森林里钻,是个实打实的武痴。

        但现在,尤其是上林门的比武大会那次,他没有去,反而叫一直没有什么名声的戚墨杉去,虽然不太准确,她觉得现在的大公子似乎······变得沉稳了?

        就在此时,窗边的鹰突然长啸一声,煽动翅膀火速闪开,一个人影从窗外一跃而入,站在窗棂上,一手别住陆铮萧,另一手中雪白锃亮的剑抵在陆铮萧脖间,陆铮萧脸色变了变,戚墨杉则大惊,刚要高声喊那暗卫兵进来,却被陆铮萧抬手拦下。

        双方处于剑拔弩张之时。

        陆铮萧轻笑着,哼了一句:“蒲道长,怎的不从正门走?”

        戚墨杉一惊,看向那人遮盖在斗篷下的脸,狂风骤起,吹得窗棂哐哐作响。蒲菁铖的兜帽被吹落,露出杀气四溢的眼,眼眶发红,握住的剑柄紧了一紧:“是你干的,对不对?”

        一阵沉默。

        “你说话,是你对吧?”蒲菁铖克制住感情,冷静地质问他,颤抖的尾音暴露了他怒极恨极的心理。

        “你怎么做的出来?”

        陆铮萧扯开嘴角,淡淡地轻笑一声,略带嘲讽道:“蒲道长不要栽赃,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又干了什么?”

        蒲菁铖咬牙切齿,手中的利剑逼近几分:“你明知道···你怎么敢?”

        陆铮萧轻轻捏住薄薄的剑刃,即使手指被划伤,也笑道:“那就说说看。”

        “什么?”

        “你有证据吗?”

        蒲菁铖一愣,旋即大怒,这个混子,卑鄙!手段肮脏!他坚信这绝对是陆铮萧搞的鬼,见他哽住,陆铮萧得意笑道:“你不是说我做了什么吗?那你有证据说我做了什么吗?你没有!”

        他用力要按下剑刃,两人开始较劲,蒲菁铖青筋暴起,绝对是他,即使没有证据,但是就是他!这个卑鄙小人!

        “你到底,还有没有心!”你知不知道!那日,是他的生辰!蒲菁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心里窝着一股火。

        陆铮萧扭开身子,与蒲菁铖面对面,看他眼底晦暗不明,“怎么,蒲道长而立之年,居然还会冲动到没有证据就要来讨伐我——这个瑾瑜门大公子吗?”

        他的手缓缓握住蒲菁铖的肩头,他的身体正因为怒气激得直发抖。那日调查完沈懿坠崖一事之后,因为沈懿灵流、与人打斗的痕迹都没了,上林门只能判定为惨遭鬼怪袭击而下落不明,一周过去了,还未找到他,那么高的悬崖,莫说普通人,就是修士,控制不好摔下去也要丢掉半条命,没了灵流的沈懿,又怎么活得下去!

        趁其不备,陆铮萧将蒲菁铖一把拉下窗棂,后者谨慎地挣脱开,跳到一边,手中的剑依旧对着陆铮萧,寒光朔朔,蒲菁铖死死盯着他,而陆铮萧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你若当真要把陆某揪到大庭广众之下讨伐,陆某劝你先找到证据。”

        他猛地一挥手,身后的大门敞开,又换上一副笑意吟吟的面孔,“再说,瑾瑜门怎么又会让蒲仙师狼狈地从窗户上退回去呢?”

        他的眼眸中透出如狼似虎的野心和讥笑,声音陡然冷了下来:“戚墨杉,送客!”

        戚墨杉作揖答应,扳住蒲菁铖的肩膀,淡然道:“蒲仙师,这边走。”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在漫长的回廊里走着,静到只能听见脚步的哒哒声,两人一言不发,待要到瑾瑜门门口时,蒲菁铖突然发问:“那日大公子在哪里?”

        戚墨杉不上当,挑眉道:“蒲仙师问的是哪日?我家公子一直在忙由瑾瑜门举办的夏日祭典一事,忙得根本抽不开身,若是问公子与仙师说的事是否有关,戚某可以用名誉担保,绝不是大公子所为。”

        蒲菁铖此时也稍稍沉静下来,点了点头,“好。”

        戚墨杉目送着蒲菁铖走出瑾瑜门,没曾想他突然停下,转头,墨绿的眼睛盯着戚墨杉,带着阴沉,令她感觉那眼睛活脱脱像死的一般,毛骨悚然,“你我是否曾见过?”

        戚墨杉作揖,借此掩住面孔,她深深鞠躬:“我曾参加过上林门比武大会,想必是比武大会上有一面之缘,可惜落败。”

        蒲菁铖的声音飘散如烟,缓缓进入她的耳中:“戚家的人,无论如何,都要维护自己的主子吗?”

        戚墨杉朗声道:“仙师,瑾瑜门和戚家从来不是主仆关系,说到底,戚家自始至终只是瑾瑜门请来的友人罢了。”

        蒲菁铖嘴角牵扯起勉强的微笑,没吭声,回头戴上面具和斗笠,银色的蔷薇蔓延在这张面具上,他不疾不徐地离开,消失在街角的尽头。

        他一人找到了来时骑的马,沈懿失踪已过将近一周,他跑遍了附近大大小小的村庄、河流,还是没看见他的身影,恐怕他已经······

        想到如此,蒲菁铖眼眶红了红,再怎么说,即使徒弟此后是乱世魔王,又有哪个师尊真的能对倾心教导几年的弟子痛下杀手?

        而且,他百分之百可以确定是陆铮萧在其中作乱,或许被魔兽袭击是真的,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哪里是这么简单的?自从沈懿出事,上林门加强了警戒,防鬼防盗防外人,蒲菁铖看着步履匆匆的上林门人来回加强护障,轻轻叹息。

        上林门做得还不够好吗?对前两件事来说,不能说是十全十美,也可以说是有九成的保障,偏偏最后一项,怎么也防不完,要上林门永远闭门谢客吗?对谁来说都不妥当。

        一路上他的思绪满是上林门逐渐蔓延的紧张和陆铮萧、戚墨杉与他的那番对话,昏昏沉沉中,他把顺路的村庄又查了一遍,依旧没有线索,倒是顺手除了几个小妖。

        在当地镇民的赞美与感谢中,蒲菁铖渐渐闭上眼,毫不客气地说,以前的他是强大的,同时也是自负的,看似不在乎名声,但是比谁都爱面子。

        本来他在降妖除魔之后享受陶醉的那些赞扬与感谢,现在对他来说,就像每天吃饭那样疏松平常,不能激起他心中的一点波澜,他麻木地笑,像个无依无靠的旅人,失去方向,只知道自己应当向前走,但不知道自己为何而走。

        若放在以前问他,他定会淡然回答:“生为茫茫众生之蒲草,定然为天下盛大所用。”但现在,心中似乎有什么能与这种看似坚定的信念抗衡了,但他很茫然,就像是一片草丛中突然绽放了一朵娇艳的花,花的美丽改变了蒲草每日麻木的风雨飘摇,带来了快乐、芬芳,但是花期太过短暂,凋零的花给再次回归正常的蒲草留下了茫然,甚至恐慌。

        又过了几日,蒲菁铖终于赶回了上林门,他先前叫沙海给重华、陆藏等人报信,说自己今日将归,几人便早早候在上林门口等他,上山的阶梯,终于出现了孤身一人走上来的蒲菁铖,双颊消瘦,眼睛无神落寞,睫毛垂落,双手耷拉在身侧,几人猜到了答案。

        “师尊······”重华慢慢迎上来,他自从师兄不见了以后,哭了几场,眼睛有些浮肿,蒲菁铖抿紧单薄的嘴唇,唇色极淡,轻轻摇了摇头。

        重华眼中似乎又盈满了泪水,陆藏站在一旁,握紧拳头,轻轻放在重华肩头,又舒展成掌,握在上面。

        蒲琅沉站在一旁叹了口气,上林门比武大会冠军,如今下落不明,外界潮水般涌来的舆论烦不胜烦,他拉过蒲菁铖,大手拍了拍蒲菁铖的肩膀,一语不发。

        “喵——”煤球儿从重华身后慢慢走出来,众人都低头看它,它圆溜溜的大眼睛扫了一圈,还是没看见它的主人,呜咽了一声,一跃而起,跳到蒲菁铖怀里,蹭着柔软的布料,耷拉下耳朵。

        蒲菁铖抚摸着煤球儿顺滑的黑毛,慢慢走进上林门。

        “子寅,”蒲琅沉叫住他,脸上满是担忧,“你看着脸色很差,早些休息。”

        蒲菁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刚要转身,又听他说:“沈懿现在没有消息,也许是最好的消息。”蒲菁铖继续走开了,留下一句话飘散在空中:“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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