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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荒境以为家4


不承认便不承认吧,龙葵想,魔尊嘛,总是要面子的。

        她将手中剩的一株萱草栽好,铺上碎土,拍严实了,又浇上溪水,才放下袖子匆匆提着裙子到重楼面前乖乖站好。

        起身时发端不注意沾了片杏花瓣儿,花瓣打着旋儿翩翩飞落下来,划过发上绳带,正正好嵌在鬓边,像别了花儿在耳畔。

        重楼盯着那抹粉白花瓣儿,蓝衣红唇,星目绯花,衬得小姑娘人比花娇,他不知怎的,直想伸手将那片花瓣捏下来。

        背于身后的手指不安分地动了动,到底觉得不妥,忍住了,才正色道:“那头蠢鸟被你扔去了何处?”

        “前日白茕魔君带来一只雀笼,将他关了进去,就放在屋子里。”龙葵说着指了指溪畔两间草屋,这两夜她便是睡在那里。

        重楼漫不经心望了一眼,抬起右手,手指微动,一个黑色的物什便径直从草屋中飞了出来,稳稳落在掌中。

        正是雀笼。

        臬刹正趴在里头阖眼昏睡,仍旧是短毛鸟的形态,鸟身却已经恢复了六七分:被雷劈的焦黑消退,一身羽色莹白发亮,唯独翼尖、尾端和眼下几抹是赤红,静若素雪红梅,漂亮得叫人意外。

        笼外另浮着一圈限制妖力的禁制,重楼一眼认出是白茕的手笔。

        不禁暗暗哂笑,以白茕的性子,都能体贴到替龙葵的安危着想了,想必两人熟络得不错,只是他那张嘴一向没个把门,不知这次又是哪个倒霉鬼被扒开老底作了他的谈资。

        重楼手中注力,引水入笼,八尺高的水柱兜头朝臬刹浇了下去,睡得正香的臬刹一个激灵,短毛鸟转瞬淋成了落汤鸡。

        臬刹一身狼狈,爪子扭曲,小短翅一张一合地扑腾,然挣了半天,那对豆子大的鸟眼仍失着神,半梦半醒间不知今夕何夕。

        重楼见他动作缓下来,恐怕又要睡过去,随手一抬,第二道水柱灌了下来。

        水落如锤,拍在笼底哐哐作响,更何况灌在身上,龙葵在旁看着都觉得肉疼得紧,一时间觉得妖王……也怪可怜的。

        这回臬刹彻底清醒了,梗着脖子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你大爷的!谁在折腾老子!”

        话音未落重楼一声冷哼,又一道比先前多两倍的水柱灌下来,直冲得臬刹头晕目眩,趴在笼底好一会缓不过来,顶上耷拉的毛贴着颈子,恍然冲秃了皮。

        臬刹捂着脑袋正要开骂,抬眼见是重楼,愣了一愣,终于发觉形势严峻,生生将到嘴边的“王八蛋”三个字咽了回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既无还击之力,也无法化形,有些丧气地重新躺下梳起了乱毛,慢腾腾道:“魔尊有何贵干?”

        重楼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臬刹道:“我便是我,还能是谁?”

        见他不说实话,重楼神色愈发森冷:“当日在锁妖塔本座未曾深究,后来细想,倒不知何时区区小妖也擅用灵珠破封了!”

        臬刹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是颗破珠子,怎就不能用了?”

        不知他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重楼道:“除了神族、女娲族与蜀山,妖魔精怪皆与灵珠之力相冲,你既为妖,如何能运珠?”

        臬刹理所当然:“老子一介妖王,岂是那些低等小妖能相提并论的?他们不行,本王天赋异禀,自然能用。”

        “笑话,魔气与妖力越强,灵珠越为排斥,本座都无能为力之事,便是妖帝再世,也难逃此律。”

        “……”臬刹哑然,半晌,还是似信非信,“妖……真的用不了灵珠?”

        重楼当即嗤笑出来:“这都不知,你当的什么妖王?”

        顿了顿,眼睛一眯,看穿他的来历一般,幽幽道:“非妖非魔,有形无魂,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非妖非魔,有形无魂?

        臬刹有些懵:“你……你是认真的?”

        重楼凛然道:“本座从不虚言。”

        从不虚言?龙葵古怪地看了一眼重楼,明明锁妖塔还……

        罢了,龙葵咬了咬唇,不予反驳。

        臬刹却闻言怔忡,像被戳破了长久以来刻意忽略的盲点,脑中陡然仓惶。

        非妖非魔?那他是什么?

        自化形以来,他便知自己是一只九头兽鸟,世人皆知能由兽化人的,只有妖,于是他便认定自己是妖,且是只天赋异禀的妖。

        寻常小妖历经百年才能习得控形术,他方一化形便能隐藏自己的八只鸟首;他们苦苦修炼而来的妖力,他轻而易举便能化出;蜀山搜寻多年不得音讯的雷灵珠,也是他机缘巧合杀了一只冒犯的黑熊精后在熊穴中“碰巧”捡来的;连妖王的位子,也没有耗费多少功夫和心力,他甚至最开始并没有登王的心思,却短短几月便如有神助地统一了妖界,所到之处众妖无不臣服。

        太顺利了,顺利得……简直不正常。

        这些年不是没有疑惑过,他一直奇怪,就像旁的妖再小再弱,对化形前的过往都是有记忆的:生于何方,长于何地,亲友何在,宿敌几许,都是有记忆的。

        世人所谓的身世,只有他没有。

        他初醒时已是在妖境边界,半身鸟羽未褪尽,躺在参差野林中,受一众草木小妖围观。茫然四顾中,不知哪方有妖喊了一句:“臬刹?”于是众妖纷纷应和,便唤他作臬刹。

        后来他曾随口问是谁喊出的“臬刹”,众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都不知。

        那时他初获新生没有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如今想来,冥冥中就像有人量身打造了这副躯壳,赋予他名字,设定好所有机窍,甚至算好了他的每一程,推着他一步一步成为妖王,获取雷灵珠,进入锁妖塔,破除封印……

        背后那人精心算计,暗地设局,掐准了他傲慢自大目高于顶,不会计较一些看似巧合的小事,只等他像只提线的皮影一般依计行事。

        之后呢?这之后,要他做什么?

        臬刹,猎杀,是谁要猎杀他?他又要猎杀谁?

        臬刹瘫坐在笼中,身周发冷,心中惊寒。

        他沉默了许久不说话,重楼便一掌破开鸟笼,拎着脖子将他捏了出来。

        “想了这么久,想到了什么?”

        禁制失效,湿淋淋的鸟瞬时化出人形,臬刹浑身湿透,衣衫凌乱,愣愣地被重楼一把提了起来。

        重楼也不料他猛然这样颓废,皱了眉道:“妖王臬刹?”

        臬刹抬起头,声音沙哑:“我不是妖。”

        重楼冷哼一声:“现在倒不承认了。”

        “我不是妖,”他又低下头,眼中茫然,喃喃道,“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不是妖,他是什么?

        他是谁?

        他从哪里来?

        他为何是九头鸟?

        他如何进的锁妖塔?

        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臬刹眸中愈发涣散,痴痴地像是陷入了某种癫狂之中,重楼正要出声,忽见他额上溢出一缕隐秘的黑气,顿时凝重起来。

        不仅如此,连指尖和脚下也有黑气缓慢散开。

        黑气溢散开来,在空气中越发稀薄,龙葵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觉得臬刹露出衣衫外的四肢似乎不太对劲:“魔尊,他的手……好像要消失了。”

        不是幻觉,臬刹的手指确实忽实忽隐,泛着淡淡的几不可见的荧光,仿佛下一刻就要透明地看不见,重楼伸手抓他,竟穿透了过去。

        “铸魂……哼。”

        重楼冷嗤一声,眼中狠戾,抄起一旁的雀笼朝臬刹覆了上去,雀笼化作一股黑墨,将臬刹连同未散去的黑气包裹得严严实实。

        龙葵不明所以,以为重楼动了杀心,正提着一颗心,又见那团黑墨逐渐收紧,慢慢化成五个一模一样的黑色火纹,分别附在臬刹额头和手腕,另外两个隐没于裤脚中。

        “……蠢鸟。”重楼嫌弃地拍了拍手,沉思片刻,用两指点上臬刹的额头,不知往火纹中注入了什么,臬刹空洞茫然的眼睛慢慢阖上,睡了过去。

        半透明的皮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为实态,龙葵蹲下碰了碰,已是实实在在的胳膊:“他这是怎么了?”

        重楼道:“看样子,有人要毁他心智,逼他消失。”

        龙葵想起那句“有形无魂”,不太明白:“他真的没有魂魄吗?听说没有三魂七魄的人是没有自己的意识和心智的,为何他不一样?”

        小丫头知道的还不少,重楼道:“他确然没有自己的意识,但心智不同,心智由心生,正因他心智过强,才能将脑中不属于他的意识挤出去。”

        “不属于他的意识?”龙葵觉得匪夷所思,“魔尊的意思是,有人在他脑中动了手脚?”

        重楼摇头:“不止于此,连他这具肉身,也是假的。”

        这实在骇人听闻,切切实实的肉身如何作假?

        可即便荒谬至极,方才发生的一切也叫人不得不信,龙葵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头绪,想再问些什么,转念之间,又觉得再问下去要触及魔族的秘密。

        张了张口,还是将疑惑吞了下去。

        重楼忽见她安静下来,一副欲言又止小心翼翼的模样,也不知道在怕什么,有些好笑,这丫头的胆子真是比麻雀还小。

        他道:“想说什么便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小心思被看破,龙葵耳根有些烧,斟酌着道,“魔尊方才说铸魂,臬刹身体里的黑气莫非就是铸魂?以气铸魂,气散则魂销,肉身便跟着灰飞烟灭……”

        重楼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方才他随口说的两个字她便记住了,这么快能想到这一层,倒不算笨。

        他不说话,龙葵便知自己猜对了:“倘若如此,这样的术法已是逆天而行,无论在何处都当是禁术,可是魔尊却知晓,且那五道铸魂的黑气同这里的魔气一模一样……”

        顿了顿,见重楼神色尚好,龙葵咬咬牙,继续将最后一个猜测说下去。

        “魔尊刚从寂渊归来便来寻臬刹,可是……早已猜到了是何人所为?”

        话音落定,空气陡然凝滞。

        重楼定定望着她,神色幽深。

        龙葵心中一沉。

        说错话了。

        东殿的春林绵盛,花香拂人,此刻龙葵却觉得有料峭的寒意顺着脊背袭上脖颈,刮过一寸寸肌肤,丝丝密密,渗进胸腔。

        不知默了多久,重楼终于笑了出来,红眸如血,唇边勾起的弧度,是道不尽的凉薄讥诮:“小影子,你可知道,整个六界之中,知道这个秘密的,惟有两人。”

        万籁俱寂,大魔头森森噬骨的声音就趁着这道寒意,一并传入耳廓。

        他说:“现在,你是第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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