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忆典故 一往而深
***
宿倾是知道赫连婧柔是很早就去世了，却不知道并不是病逝，而是意外死亡。她指尖在身下的藤椅扶手上敲了敲，抬眼问：“查了吗？”
燕绥倒是一愣：“凌之你是怀疑……不可能的，婧柔姐姐落水的时候很多人都亲眼见到了。绝对没有阴私内-幕。”
宿倾冷笑了一声：“时机把握得太好了。”
燕绥心跳加剧却强自镇定道：“凌之，这话不是闹着玩的……”话说不下去了，其实当年乌木家和赫连家也是怀疑过的，不过因为证据确凿，最后只能认了是意外罢了。此时旧事重提，燕绥看到宿倾笃定的模样，却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宿倾对杞嬷嬷使了个眼色，杞嬷嬷下意识起身走出了院子，站在院门边守着了。而芭蕉早就腾身而起站在了房顶上，四处留意靠近遐方院的人。
宿倾这才解释道：“宿湄及笄那年，事情一旦挑明，会是什么结果？”
燕绥毫不迟疑道：“婧柔姐姐会主动退出，宸宇哥哥会与宿湄妹妹在一起。”
宿倾点头，道：“公主说得这样干脆，想必很是清楚赫连婧柔的为人……”
燕绥接道：“婧柔姐姐是个很好的人，单纯、率真，为人最是坦荡不过了。就拿当年那首诗来说吧，那首诗被人错当作是为了诗社而做的诗，无意间流传了出去，这才将她对大堂哥的感情公之于众。”
###
当年，世家千金聚作一处，开了个诗社。诗歌为海棠花而作。最后评选的时候，却发现其中有一首诗所咏颂的不是海棠，而是百合花，百合花又有百年好合之意，那首诗虽然隐晦，但字里行间也可以看出少女的朦胧之爱。
这下子，诗社众人的目光顿时聚焦在这首诗上了。女儿家虽然都没出阁，但是对于感情怀着本能地新奇与憧憬。
大家你推我我挤她的，笑嘻嘻猜测着这首诗是谁所作，说的又是谁？
燕绥也在诗社中，她接过页纸一看，瞬间明了：这是婧柔姐姐的字。再看赫连婧柔时，却发现婧柔也在嘻嘻哈哈与众人起着哄，燕绥心生疑惑，悄悄走过去问婧柔这是怎么回事。
也巧了，有那好事的听见了二人的谈话，顿时喊了出来：“逮住了！是赫连婧柔做的诗！”
赫连婧柔呆了一呆，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脸上又红又白。众人看她这样，都是笑嘻嘻问她这芳心暗许许哪家。
燕绥见不得众人这般逼问婧柔，便挺身而出道：“这是我……”话没说完就被婧柔截住了。
赫连婧柔对燕绥感激一笑，用手背摸摸脸想要降一下脸上的热度，然后大方承认道：“是我写的！怎样？”
众人先是一愣，而后叽叽喳喳讨论起来——其实也不用讨论，赫连家与乌木家的世婚无人不知，婧柔喜欢的很有可能是乌木家尚未娶亲的长子乌木宸宇！
于是，一夜之间，婧柔爱恋宸宇之事便流传开来。
***
燕绥讲完，宿倾沉吟了一下，肃声道：“第一，那首诗是谁带到诗社上去的？第二，那个好事的，听见你们耳语的是谁？第三，背后之人为何要将二人的感情叫嚷开来？”
燕绥有些懵：“这些……不都是偶然吗？”
宿倾缓缓摇头：“偶然的背后是必然。其实，赫连婧柔一直都不是乌木晨宇和宿湄之间的障碍。她是个好姑娘，明事理，知道两人两情相悦自然会主动退出。两人的障碍，是宿湄的年龄。一旦到了年纪，宸宇就会挑明此事，那时候两人的结合势必毫无阻碍。所以……”
燕绥有些发冷，眼中有泪涌上，颤声道：“所以，他们杀害了婧柔，造成乌木家与赫连家的裂缝。也让宸宇和宿湄一生不得安宁。”
宿倾点头，斟了杯热茶递给燕绥，继续道：“也因此，你和直老头儿之间也不会一帆风顺。”说到这儿，宿倾微微往后一靠，笑道：“说起来这些年倒是有些冤枉直老头儿了。”
燕绥被她说得一笑，拭了拭眼角，问道：“凌之，你观赫连靖直，他是个怎样的人？”
宿倾：“没观过。”
燕绥轻轻打了宿倾的手背一下，无奈笑道：“你个小淘气。”
宿倾撇撇嘴，想了一下，道：“根据他的行事，猜一下吧，直老头儿，应该是个性子耿直之人，做事微有些莽撞，但是心地不坏，甚至还有些傻乎乎的单纯。所以才会在亲姐姐过世后怨恨上娶了宿湄的乌木晨宇。”
燕绥道：“还有婧惠。当时，婧柔去世后，婧惠本来可以嫁给宸宇的，但是大堂哥提前说了宿湄之事。所以那一代的世婚，落到了我和靖直的头上。没想到的是，婧惠对大堂哥却是真动了感情的，只不过我们是在她出家之后知道此事。婧柔身亡，婧惠出嫁，两件惨事，让赫连靖直对我们乌木家恨之入骨。”
宿倾奇道：“你是这么想的吗？恨之入骨？”
燕绥苦笑一声：“凌之你莫要安慰我，他就是恨我的。”
宿倾长长地“哦”了一声：“你喜欢直老头儿啊。”
没想到燕绥一个花甲老太太，听见这话却面红耳赤又结巴：“谁……谁说的……”
宿倾耸耸肩：“不承认就算了，又不是喜欢我，与我何干？”
燕绥顿时哭笑不得。
宿倾毕竟不擅长这种感情之事，点到为止后继续道：“不过，宸宇曾经为了婧柔守孝三年，追封为嫡皇后，葬入皇陵。也算是仁至义尽。直老头儿还和别人生小孩，道德绑架过头了。”
燕绥吃惊：“你怎么知道守孝的事？”
宿倾点点茶案，稍微解释了一下：“在史家，我有个好朋友。”
燕绥还欲再问，却不知为何被她突如其来的气势所感，竟没问出口。
宿倾却道：“说说看，燕绥公主和直老头儿的故事。”
燕绥脸上有些落寞，只是摇头。在院子一个角落——准确地说，在一个狗洞处，趴着一个人，那人正在眼含热泪回想当年。
###
其实，他是想过自己能否娶燕绥的，只不过姐姐喜欢宸宇，世婚又不是换婚，两大世家怎么好这般行事。赫连靖直这么想着，也就将自己对燕绥的那点儿心思埋没在心底了。
后来，姐姐身亡，妹妹出家。赫连靖直自然是不待见乌木晨宇的，只是对于燕绥，却有些不知所措了。尤其是，听说自己要娶燕绥之后。
亲近，对不起姐姐和妹妹；
冷落，对不起燕绥和家族。
纠结矛盾中，赫连靖直见到了闻家庶女闻歈。自己的人生就是在那时候歪了的。
闻歈是特意亲自来找他的，讲了宸宇与宿湄的感情，也说了姐姐的忍让和付出。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姐姐身死，那二人却能举案齐眉、恩爱一生。而这其中，燕绥，一直帮忙欺骗隐瞒，对姐姐的痛苦视而不见。
可想而知，听了这番话后，耿直赤城的赫连靖直何等恼怒，剩余的微末理智提醒自己问了句：“证据呢？”
闻歈拿出了一封信，是姐姐亲笔书写的。
而递给自己那封信时，闻歈脸上对自己的讥讽和嘲笑深深地刺进了靖直的内心。是啊，自己的姐姐含恨而死，自己却还在为仇人找借口！
于是，大婚之后，赫连靖直纳了闻歈为妾，以此报复燕绥和乌木家。
这一举动并没有激怒燕绥，燕绥对自己还是那样冷淡。赫连靖直知道，自己是个莽夫，而燕绥却是有名的才女，看过的书比自己见过的书皮都多。同时，这一行为彻底激怒了自己的父亲：赫连铜邦。
赫连铜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生了这么个蠢儿子！感情最讲究两厢情愿，婧柔与宸宇的婚事也不过是两家有这个意向，并没下定。出事之后，乌木家做足了礼数、给足了赫连家的体面，而自己的儿子却这么打脸！
于是，暴怒的赫连铜邦将靖直打了个半死，勒令他不许去那个妾室的房间，必须住在嫡妻房中。除此之外，赫连家还公开表明与闻家势不两立！
重罚之下，必有怂夫。
被父亲的威势所迫，赫连靖直便一直住在燕绥房中，之后，长女（浚晴）出生，四胞胎（峻不、峻知、峻所、峻启）出生。有了嫡子嫡女，在加上父亲态度的软化，赫连靖直的新仇旧恨开始澎湃了。
他去了闻歈房中。
闻歈有孕。
赫连靖直后悔了，他有些想不起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是喝酒留宿想要气气燕绥的，怎么闻歈就有孕了呢？这环节不对啊！！他想要这一切重新来过，却无能为力。心灰意冷之下，赫连靖直开始疏远闻歈，再不相见。
之后，次女（浚依）出生。闻歈生产时伤了身子，不能再有孕。
他并不关心这些，因为这时候，燕绥已经有一年多不见他了，他一直睡在书房，夜夜买醉、愁苦异常。有一夜，燕绥来看他了，穿着初见时的衣服，娉娉婷婷地向他走来……
见鬼的是，一个月后，大夫诊断，闻歈那个叫做芸香的陪嫁丫头有孕了！（后来，产子峻往。）
赫连靖直就算再怎么傻，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同时，他也知道燕绥一辈子都不会见他了。
不料，燕绥竟然开始对他和声细语、温情款款了。燕绥是那种争风吃醋的人吗？当然不是！果然，在二人生下第五子峻珥，又生下幼女浚妽之后，燕绥再也不理他了。
呵呵，猜的好准。
心好累。
(https://www.uuubqg.cc/50_50076/2605398.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