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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鬼来信 畸恋辗转


  丁鹿眼眶一酸,几乎没忍住落下泪来:想当年,文书、蘅芜和他,他们三个,蘅芜是年纪最大的那个,也是最爱操心的那个,打群架的时候他冲在最前,抢来窝头大家分吃的时候他却又缩在最后——他一直都把自己和文书罩在他那孱弱瘦削的臂膀下,他们三个不是兄弟却胜似嫡亲的兄弟。

  蘅芜看见丁鹿眼眶红了,心中仅剩的那点儿埋怨就慢慢被无奈和心疼所取代了:“哭什么哭,你几岁?!把眼泪收回去!真叫人看不上!”说完还故作嫌弃地撇撇嘴。

  还是原来的口吻,还是那个调调……丁鹿终于没忍住落下泪来:苍天有眼,他们三个终于重逢了,自己虽然名声不好前景也不佳,但好在行事自在;文书也好,找个个相公一样的彪悍妻子护着,看殳廓宝贝他的那个模样,想来以后都是顺遂日子;只有大哥,只有他们的大哥……大哥啊!你怎么就进宫当太监了呢!我苦命的大哥呀!

  蘅芜推开丁鹿想要搂抱他的双臂,嫌弃道:“擦擦鼻涕,像什么样子!你的本事呢?还魔教的大魔头呢,整一个哭包!抱什么抱!一边玩儿去!”

  丁鹿委屈极了,往后退了两步,抽抽噎噎不肯走。

  蘅芜烦躁地捋了一把头发,来来回回踱了好几圈才重重坐回椅子上,伸手扯了他坐下,也没啰嗦直接开门见山:“问你两个问题!好好坐着,认真回答!听见没?!”

  丁鹿乖乖点头。

  蘅芜抬着丁鹿的下巴,叫他抬头,看着他眼睛问道:“你先说,你和昭阳公主是什么关系?”问完就觉得手中托着的那个下巴短暂地僵硬了一下,蘅芜顿时眯起了眼睛,“你们俩还真有事?”

  丁鹿先是摇头后又点头再又摇头。

  蘅芜不悦:“做什么?!说话!我又没有捂住你嘴!”

  丁鹿忙不迭开口:“我帮过公主一个小忙,仅此而已。”

  “那你最后那个摇头是什么意思?”蘅芜瞪他,心中却盘算着接下来要怎么把丁鹿捞出来,旁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昭阳公主千里迢迢跟着二公子为的是什么,想想即将到来的麻烦又磨牙:这个混小子,招惹谁不好,招惹陛下的亲堂姐!陛下没有嫡亲姐妹,堂姐妹也只有昭阳公主一个,这可不是一般的公主!

  “摇头是因为……大哥,我爱慕公主啊,这算有关系吗?”丁鹿说着还抖了抖。

  蘅芜面无表情,心里抓挠:老子这是操的哪门子闲心啊喂!

  “大哥?”丁鹿又哆嗦了好几下。

  蘅芜:还知道害怕?或者,这是担心自己生气?看来自己这个小弟还是更看重自己嘛!蘅芜心里窃喜,面上还是要端一下的:“哆嗦什么?我还能吃了你!哼!你这就要当公主的乘龙快婿了,小的抱大腿还来不及呢!”他说完就斜睨着丁鹿,手也抬了半抬,预备着丁鹿一旦回应得不如自已意就拍他一记。

  丁鹿摇头:“不是啊,大哥你忘了,我家有个抖腿家规的,我方才伤心过度忘记了,现在得赶紧补上!”说完又使劲儿哆嗦起来了。

  蘅芜有气无力放回半举的手,双眼眯成一条缝了:去你大爷的!我喷一口黑狗血!

  宿倾忍笑忍得难受,只能扭头去看窗外,这一打眼倒是看到了几个人……宿倾心下转了一下,然后打定了主意。

  “丁公子,在下有个问题……”宿倾道。

  “二公子您等等,我先问。”蘅芜忽然打断了宿倾的话,毫无停顿地继续问丁鹿,“我再问你,你和泰山派里那个大师姐、小师妹,又是个什么关系?”

  宿倾微微垂了下眼帘,嘴角带着轻轻浅浅的微笑:蘅芜是自己人啊。

  丁鹿反问:“你说什么关系?大哥你自己也说了,大师姐……小师妹啊,还能是什么关系。”他提起“大师姐”的时候明显停顿了一下,显然山岄留在他心目中的伤痕并不是那么容易消融的。

  “你别给我打马虎眼,你就明说了吧,你和山岄姑娘,具体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她是为你死的?”蘅芜不依不饶。

  他竟问得这么直白……宿倾心说,看来蘅芜是想趁机把这件事完全撕掳开来了。问过之后,无论山岄和山岫是个什么心思,今天以后就都不复存在了。虽然得罪人,但是这却是最正确的做法,如果方才不是蘅芜打断了自己,自己也会问这件事,问给院中醉肌红树下的山岫与昭阳几个人听——旁的不提,既然丁鹿与昭阳两情相悦,那就应该也只能成全这两个,否则任何牵连进来的第三者都会受到伤害——再怎么说,昭阳也是公主之尊啊。

  站在山岫身边的缪绾下意识看了外甥女一眼,就见……她仍是面无表情,自己还是什么都看不出……另一边的昭阳公主倒是羞红了脸。

  屋子里沉默过后,丁鹿的声音再次传来:“大师姐……是个极好极好的姐姐。我是真心把她当姐姐尊重的。”他幼时丧母,记忆中残存的只有那么一抹温柔,而山岄更是比记忆中还要柔和的一抹色彩——她长得柔和,说话也温柔,每日里笑意暖暖的,好像永远不会生气也不会伤感。

  如母如姐。

  丁鹿不曾知道山岄师姐会对自己有情,更不会想到师姐会被自己的算计波及并丢了性命……千金难买早知道,知道的时候已经回天无力了。

  “我只是想让师父付出他应有的代价。”丁鹿解释,“师父……师父他害死了师母——就是山岄师姐的亲生母亲,杀害了太师父(山屽)、师叔(山屹),还间接害死了山屹师叔的妻子(缪绡,即山岫的亲生母亲)……他手上沾着好几条人命,还都是至亲之人的人命……我只是想唤起他心中的愧疚,或许他会良心发现……因此而自裁呢?我对不起师父,可我对得起这世上的公道。”丁鹿抹了把脸,“只是没想到会连累师姐。我对不起师姐。”

  “你……我是不是还应该夸你?!你还妄想唤起山岬内心的愧疚,还良心发现,你怎么这么天真?!他那样欺师灭祖的人……不是,是畜生,你竟然还对那种畜生心怀妄想?!你个二傻子!”蘅芜气得跳脚。

  丁鹿小声辩解了一句:“那个时候我已经找到文书了啊。”

  “文书……这事与他又有什么关系?他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难道还能帮你上山抓贼?”蘅芜顿住脚步,瞪着丁鹿,那样子好像在说,你小子莫不是在耍我?!

  丁鹿连连摆手:“大哥你忘了啊,文酥手有一双巧手啊!他会模仿字迹啊!我请他帮忙仿了一封信,寄给了师父。”

  “信?仿的谁?”蘅芜转过身来。

  宿倾短暂一怔,随后心中长叹了一声:原来如此。

  丁鹿指着宿倾小声笑话蘅芜:“你看人家都明白了,大哥你还等着投喂呢!”

  蘅芜一个弹指挥在丁鹿额头:“老实点!快说!”

  宿倾摆摆手,示意蘅芜放开丁鹿,自己来说:“他仿造的是缪绡伯母的笔迹。至于寄给山岬后为什么能起的作用,大约是……我猜大约是因为山岬至爱缪绡吧。”

  屋内院中都是一片沉闷的寂静。

  山岬爱恋缪绡。

  那个杀了发妻、师父和师弟的狼心狗肺之人,心中竟然也曾有过真挚的爱恋,他爱恋的对象,竟是师弟的妻子。他守候过她,霸占过她,最后甚至还为她收了尸……原来他也会爱人的吗。

  “师父……他生而为人,的确没有人性,没有做人的底线,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生而为男人,是真心爱恋二婶娘的。”山屹是丁鹿的二师叔,丁鹿称呼缪绡为“二婶娘”。“而且……我也算见多识广了,也不得不承认,师父对二婶娘的……且称作是‘畸恋’吧,那份畸恋,真的是厚重得令人窒息……如果不是因为二人的身份伦理,我要说,师父对二婶娘,是天底下第二份的深情。”

  “第一份是谁……哦。”蘅芜终于冷静下来,第一份还能是谁,当属“未亡先入皇陵、为爱妻殉余生”的乌木家的辰德皇帝了。

  屋内屋外又是一阵静默。

  “你让文酥手写了什么?”蘅芜沉默过后又问。

  丁鹿苦笑了一下,也是一叹:“在说写了什么之前,我还是先说说我师父的一些性格特点和……嗯……怪癖?大约是怪癖吧。”顿了一顿,丁鹿遥想了一下当年,道,“师父这人为人冷漠,我自从拜师学艺以来很少见他笑过,应该说他对着我们从来没有笑过,一次都没有。他极少数的一两次笑,还是被我无意中撞见的,他发现我后立即就不笑了,瞥向我的眼神好似要杀人似的。那个时候我也不明白他为何笑又为何不笑,更不知道为何瞪我如‘杀父仇人’,我能做的不过是更加努力学武,更加敬畏师父。

  “后来,等我知晓了他们那代人以及太师父那代人之间的恩怨纠葛后……真是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丁鹿郁闷道。他当年拜师学艺是直奔着名门正派去的,江湖上泰山派山岬也是个铁骨铮铮有情有义的宗师大家,谁知内里的肮脏却是这般不堪。

  “你既然知道了怎么不离开?”蘅芜道,他可不认为丁鹿是是非不明的人。

  丁鹿摇头:“不瞒大哥,我的确是不屑与这样的人为伍的,甚至还为以他为师而耻。可是……我如何能甩袖就走?且不说叛教的下场,只说摆在明面上的——山岬虽然不忠不孝枉为人,但是被他杀害的太师父、师叔、二婶娘可都是好人,我既为泰山派徒弟,自然有义务匡扶正义,让他们死而瞑目,这是其一;其二,死了的人救不回来了,活着的人更要用力拉一把了。”他理了理思绪,一个个说,“大师姐是善心人,连只蚂蚁都未伤过,可却有个那样的父亲,今后能有什么好归宿?她待我极厚,我总要顾念师姐几分;还有小师妹……这个更是一团乱麻。”

  丁鹿挠了挠头,一脸苦相:“你们不知道,当时我得知山岫师弟其实是师妹、还是师父与二婶娘的女儿时,愁得我好几宿都没睡着……还没理出个所以然来就又发现我这小师妹正暗搓搓合计着怎么杀掉师父……”他两手一摊,郁闷道,“这叫什么事?!再怎么大义灭亲杀得也是她亲爹啊!要是叫她成了事,以后她还怎么为人?!”

  蘅芜与宿倾都点头:这话不假,如果山岫真杀了山岬,势必会被天下人所不齿,除非她就奔着同归于尽去,一了百了,方能全了忠孝。

  丁鹿愤愤不平:“原本看着二婶娘是个极聪明极有主见的,怎么临了临了想了这么个昏招!可见主见是有的,就是太愚太执拗了。唉!”

  “别在这儿贫了,那是长辈,是你口里能说三道四的吗!说正题!”蘅芜又推了丁鹿一下。

  丁鹿道:“接下来就是正题了。先前不是说我师父铁树开花也是会笑的嘛,后来我就发现他是因为二婶娘才笑的——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他囚禁了二婶娘,只是留意过他会看着后山一个方向微笑,后来才知道那是二婶娘生前居住的院子……还有什么别的蛛丝马迹,零零总总的,我得以窥见冰山一角,不得不承认那个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实。”

  山岬爱恋缪绡,爱到意乱情迷,辗转反侧。

  “所以我就让文酥手仿造了一份书信,伪造是二婶娘生前写给巴蜀缪家的家信,却因为缪家出事所以又被寄回了原地址,最后寄到了师父手中。”丁鹿道。

  蘅芜意外道:“缪绡写给缪家的家信?不是她写给山岬的?”他还以为这两个玩了一出“鬼来信”呢,怎么竟不是?!

  “什么鬼来信?大哥你是不是深宫寂寞看多了话本子了。”丁鹿咧嘴羞他,“我师父是对二婶娘有些求而不得的癫狂,可他也不是傻子啊,你说的那个谁信。”

  蘅芜气道:“少说没用的,信呢?写的什么?”

  丁鹿忽然停顿了一下,然后探入袖中……

  蘅芜:“你……你……你不会还留着那封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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