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龙裔

　　从未曾觉得在紫禁城内竟是一件踏实心安的事情。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愿不曾离开过紫禁城。

　　曾经满庭院的紫藤花，如今遍地是掉落的果子。

　　那个会在她身边像个黄鹂般不停说笑打闹的姑娘，已经不在了。

　　还有那个机灵的小全子…

　　皇后凤体康宁自南苑回宫的消息即日就传遍了整个紫禁城，有人喜自然就有人愁。她从不曾在这深宫之中玩弄权谋，也从不愿意深入去探究深宫之中的一些你尔我诈。想不到她一直的忍让，竟成为了别人眼中的柔弱易欺的主。

　　无论追杀她的目的为何，主谋是谁，她都不会轻易放过。她会让他，比死更难受。

　　康熙走入坤宁宫的庭院，就看见芳仪失神地坐在紫藤树下的花架。心隐隐地作痛，那些失去她的噩梦还没有完全消散，他走近芳仪从背后环抱着那个单薄的身体。

　　闻见熟悉的气息，芳仪回过神来，侧着头看着那个深埋自己肩窝的俊脸。他的爱如此深，曾以为后宫繁花似锦，他不可能只取一瓢，可是当今的大清天子，竟然能够如此专情。在他以为失去她的那些天，他受的折磨绝对不比自己少。

　　“烨…”她的小手缠上了他的大手，真实地告诉他她的存在。

　　那低哑的声音自肩窝传来：“芳儿，以后再也不能离开我。”

　　“嗯…”更多的话已被那温润的嘴唇吞噬了，两人如饥似渴地吸允着，只有这样的交缠，闻着彼此熟悉的气息，感受彼此默契的心跳，紧紧地拥抱对方，才能真实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那个花架轻轻地摇荡，二人稍稍地离开了对方的唇喘息着。康熙绕过花架抱起那娇小的身体，两人一同坐在花架上，他捧着那张小脸用拇指回来抚摸着芳仪脸上那些浅浅的伤痕，眼暗沉了几分：“朕必不会放过伤害你的人，朕要将他碎尸万段！”

　　芳仪看见那双布满杀戮的眼，不愿意看见充满仇恨的他，拉下他的大手：“连翘他们的身后事是否已经安妥处理了？是我害了他们。”

　　康熙抱着那脆弱的身子：“我已经命人秘密遣送他们各自回去宗籍之地安葬好，喇嘛为他们诵经让他们在黄泉下能安息。”

　　芳仪吸了吸鼻子，强忍着眼眶打转的泪水：“他们生来不幸入宫为奴，现死后希望他们能解脱，轮回转世投个好人家。当日如果不是他们以死相救，也就不会有我和孩子的安好。皇兄和皇弟二人如何？皇兄当日为救我受了重伤，常宁护后也不知道他是否安好。”

　　康熙摩擦掌中的小手：“皇兄我已命太医到裕亲王府悉心照顾，他保我妻儿安好我爱新觉罗玄烨心存感恩，来日自会慢慢回报。至于常宁…当日我赶来时已看见你和皇兄双双坠落悬崖，本想跟随你而去却被常宁阻止，朕判他护主不力，命人即日送入宗人府。”

　　芳仪听见常宁因她被送入宗人府受不白之冤，不由得为他求情：“玄烨，你怎么可以把舍身救我的皇弟圈禁宗人府，如果当日不是他和皇兄赶来，在最危急的关头救下我，我已成刀下亡魂，更何况皇弟顾全大局阻止你反而是为大清立下最大的功绩，你不奖赏反而圈禁他，你是一代明君，绝不可以犯如此糊涂之事。”

　　康熙见她为其他男人着急心里不是滋味，可又不愿她心里难受：“你现平安归来，朕自然不会再圈禁他。”

　　芳仪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但没有忽略眼前这个男人在她面前用了少有的“朕”字，自是不喜欢她在讨论其他男人，见他不语低着头看她的手，那吃醋的样子倒和他的年龄有真实相符的地方。

　　芳仪拉过康熙的大手缓缓放在她的小腹上，扬起一抹如花般灿烂的笑容：“烨，你感受到吗？”

　　康熙看着复在芳仪小腹上的手疑惑着，他轻轻地抚摸那仍平坦的小腹。芳仪见他还没有猜到自己所问，失笑地再说：“玄烨，你要做阿玛了。”

　　康熙惊愕地看着芳仪，好像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般，直到看见芳仪失声大笑，康熙才反映过来，抱着娇小的身子跃下了花架，欢欣地转着：“我爱新觉罗玄烨要做阿玛了！”

　　这个坤宁宫，已经很久没有传来笑声，站在远处的梁公公和香堇看见主子难得如此开心，都欢喜地笑了，香堇最是眼浅，笑着笑着又流落了泪。

　　“好了好了，快放我下来。再转我的发髻就要散下来了。”芳仪伦着粉拳轻轻地打在康熙结实的胸膛上。康熙含笑的看着那娇羞的芳仪，重重地啄了一口那娇艳欲滴的嘴唇。

　　“芳儿，我要做阿玛了！”

　　“别说得那么大声，你是不是要整个北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做阿玛的事情！哪有人做阿玛欢喜得像个疯子一样！现在孩子在我肚里面还只是蝌蚪那么大小呢。”芳仪看康熙还抱着自己，就让他放自己下来，只是康熙不理会继续抱着，一秒钟变得像老头子一样开始启动唠叨模式。

　　“你这做额娘的，不能再如此调皮了，这花架也不能坐了，一不小心跌落地上怎么办，也不能穿那么高的花盆底鞋了，我让内务府为你新造些平底儿的鞋，更不能贪食了尤其是凉食，老祖宗定下来食不过三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你身边侍奉的人太少了，让内务府再精挑细选些机灵的人来侍候…”

　　芳仪掩着那张不停地张合的嘴，好笑又无奈地说：“好了好了，做阿玛的人怎么像个老头子一样。再说下去就天黑了！你离开宫中那么久，肯定有很多需要处理的奏折政务，你且快快退下，我乐得耳根清净。”

　　康熙吸允着那个掩着自己嘴唇的小手，惹得芳仪红着脸急急地放开了手：“我的确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但眼底最大的事情就是我孩子和他的娘。从今日开始，除了必要时候，你我二人必须寸步不离。”

　　芳仪竟然后悔把孩子的事情过早地告知这个紧张兮兮的孩子他爹知道，现在自己寸步难行，竟成为了他的笼中鸟。可是现在已经追悔莫及了。

　　“梁九功，快去太医院请太医来为皇后请平安脉！”康熙朗朗大声地向远处站在的梁公公使唤着，梁九功一刻也不敢迟缓，急急地应了声赶着鸭子上架般往太医院的方向走去。

　　芳仪轻扯了一下康熙甩在胸前的辫子：“烨，我怀孕之事不得声张。现我遇险归来，想陷害我的人还藏在角落看着，要是知道我身怀龙裔，更加想要把我置诸死地。”

　　康熙皱着眉：“芳儿，不许你说那个字眼！你怀龙裔一事，我自会保护得滴水不漏，至于那些想害你母子二人的，我也绝不轻饶。你就安心养胎便好。”说到孩子，那皱着的眉瞬间舒展开来：“我有预感，这孩子必然是个聪明的龙子。”

　　芳仪嗤一声笑开了可心底又渐渐地感到不安，对于赫舍里皇后的身世她是很了解的，但她曾看过的历史记载中对于她的第一个孩子记载是很隐晦也很模糊，只知道赫舍里皇后最后难产于第二个孩子，而那个孩子也是康熙的废太子。她不知道该不该改写她孩子的命运，也不知道能不能改写。

　　也许只要说服玄烨不要立她的孩子为太子，也许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了。做母亲的都是自私的，谁都希望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给予自己的孩子。

　　康熙看见又在失神的芳仪，用额头顶了顶芳仪的额头：“芳儿…怎么了？”

　　芳仪看见为自己担忧的康熙，把不安的情绪拂开：“没事呢，我只是在想是不是我生了个公主，你这做阿玛的就不喜欢了。”

　　康熙责怪芳仪的傻话：“生一个像她额娘的公主，我也欢喜。只是性格一定不要像她额娘，否则我这做阿玛的真不知道要操多少心。”

　　芳仪听康熙这话，不由得把粉拳密密地落在那明黄的衣襟上：“快把我放下来！再也不理你了！”

　　康熙看见芳仪似在撒娇的小猫，也由得她胡闹，就是不愿放下她，一步一步地往坤宁宫的寝室走去，时不时还有几声娇斥声和朗朗大笑的声音从寝室内传出来，惹得香堇一直待在宫门前不敢进入去侍奉，直到梁九功从太医院请来太医才跟着一同进寝室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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