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江南
“……”
“……”
“……你是谁……”
“你银爷爷！”
“……哇，银叔你这这□□做的不错啊！”
“什么□□！这是你银爷爷的脸皮、脸皮！哎哟别揪了，疼啊！别摸别摸，痒……”
“……”
陆石凑上前，在面前的青年男子脸上摸了半天，也没摸到□□的缝隙，看着男人俊逸清秀的脸，陆石愣了半晌，老半天才闷闷的憋出一句话，
“你……贵庚？”
“四十！把手放下来，真是！乱扯什么……”
“……”
由于银杏子总在早晚才出现，见惯了他糟老头子和屁小孩儿的形象，陆石怎么也无法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美男子会是他称作“银叔”之人的本来面目。
“你……”
“怎么，被帅呆啦？早说你银叔我风流倜傥，貌比潘安你还不信，赶紧把口水擦擦……哎哟！你小子打我干嘛？！快住手！痛、痛啊……”
“快把我银叔还回来！你是哪儿来的妖魔鬼怪！把我银叔藏哪儿去了！是不是吃掉了！张嘴！你张嘴！呜呜呜，银叔……你死的好惨……我一定会想你的……”
田明山顶的青石板旁，两个男人气喘吁吁的瘫在地上，衣襟散乱，汗如雨下。银杏子扯下头上粘着的草屑，看着同样狼狈的陆石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怎么样，你银叔老当益壮，还不认输？”
“哼，刚才是我手下留情，要不是尊你年长，看我不压得你举手投降。”
“嘿，你小子口气够大的啊，不过我喜欢，以后有空一定要回来看看你银叔啊。”
“……”
静默无言，两人静静地躺在地上，任由调皮的微风卷起二人散乱的发丝，碧蓝的天空下只闻得二人剧烈的心跳声。
“银叔。”
“恩？”
“我会想你的。”
“恩。”
“我能不能多待几天再走。”
“去去去，你小子还想赖在我这儿白吃白喝啊，霸了我屋子这么久，害我在山洞里住了这么些时日，真是骨头都要散架了。赶紧带着你的美娇娘，快快回去吧。在外面多待一天，那丫头的危险便多一分，虽有你在她身边，可双拳难敌四手，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大难临头，可别在这儿连累了老头子，我还想多潇洒几年呢。”
“……银叔。”
“干嘛。”
“谢谢你……”
“哎哟哎哟，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啦，你这小子，长这么大个子又满脸凶神恶煞的伤疤，怎么和个小娘们儿一样扭扭捏捏的，要是真念着你银叔的好，日后便给也给我带两个美娇娘，来陪陪我这寂寞的老人家，诶嘿嘿嘿……我错了。”
满意的看着银杏子脑门儿上的大包，陆石轻叹一口气，他知道银杏子是为了他们好，既然金甲婆婆已逝，壳桑复活已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澈梧桐的伤又恢复得差不多了，再在外界停留确实也没什么意义，为了澈梧桐的安全，的确应该早点回到无情国。
只是……如今的心态，早已不似往日。要他再面不改色的取她性命，无论如何都再难做到。
罢了，便先送她回国，再亲自回去向父亲请罪吧……
“好了好了，赶紧收拾收拾东西下山去吧。这青露你拿着，日后若有事找我，便将这青露滴在山下第一阶石板上，屏障自会为你散开的。”
接过青露，陆石上前紧紧抱住眼前善良的医者，这次银杏子没有嫌弃他黏上自己，只是伸出手臂轻轻在男人背后拍了拍，叹了口气。
“银叔再见！”
男人牵着来时的老黄牛，回头对着站在山坡上的男子远远地挥着手，山顶的风吹起银杏子青色的衣摆，将这个面如暖玉的俊朗男子与漫天的青山翠绿融在一起，男子目送这在他生命中突然闯入的二人缓缓离去，直至再也看不见。
看着男人有些沮丧的脸，澈梧桐柔声安慰道，
“别担心，银杏子前辈是个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等我们回到国内，我便去祭坛为他祈福好不好？”
“谢谢你桐儿……”陆石微微一笑，看着这个在他心中产生巨大变化的女子，现在只想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感情的事就是这么奇怪，变幻往往只在一念之间，就像每个人的心中都有那么一杆秤，天平上去了，那便爱上了，毫无道理可言。
“桐儿，我们回去时走江南的大道吧，在山顶时我说过要带你去看看的。”
澈梧桐欣然的点点头，“好啊，阿铁说了算。”
于是二人方向一转，便踏上了江南光滑的街道。
此时刚下过雨，地面的青石板路闪着锃亮的光泽，街头小贩高声吆喝着，雨后的瓜果蔬菜总是特别好卖，因为雨水的眷顾，今年的庄稼长得也尤为壮实。
沿路瞧遍了漫山金黄的油菜花和翠绿的参天玉叶，澈梧桐开心的观赏着一路上一处接一处的新鲜植被，幽黑的眼瞳不住闪着光，这才露出与她年纪相符的天真与烂漫。
“桐儿，前面就要进城了，记住把斗笠带好，千万别把脸露出来，知道了吗？”
“恩，桐儿明白。”
走过了无人的旷野，远远便瞧见了江南水乡恢弘壮丽的城门，大半年没有回来了，一想到绕指柔便处在这城内的一角，心中就止不住的激荡起来，却只能装作毫不在意的牵着黄牛一步步走进城去。
街头卖豆腐的刘奶奶，巷口卖水果的马大爷，布店的李裁缝，药堂的张大夫，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陆石面无表情的慢慢走过，他现在是无情国的铁无，他需要在这些视作亲人之人的面前保密身份。虽不能像往日一样亲切的上前打招呼，但看到他们都还安好，也算是在男人空落落的心中平添一丝安慰。
澈梧桐安静的坐在牛背上，虽然第一次来到这外界的繁华城镇，有许多从未见过的稀奇玩意儿都引得她心痒痒的想上前观看，但她心里明白，这城市内表面上繁荣热闹，暗里却隐藏了许多肉眼难以察觉的危险与陷阱。
乖乖的跟着男人在豆花小摊上喝了一碗热乎乎的豆腐脑，澈梧桐讶异这其貌不扬的豆腐花竟然有堪比蜜糖糕的美味，见女子愣愣的望着勺中的豆花，陆石好笑的出声问道，
“好吃吗？我记得桐儿很喜欢吃甜食的，这豆腐脑滑嫩爽口，该是合你口味的。”
“……好好吃，桐儿从不知道再普通不过的白豆腐竟然也能如此美味。”
“外界的美食数不胜数，这算什么，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填填肚子，一会儿带你去江南最有名的飘香酒楼尝尝鲜，别看这名字起的俗气，飘香酒楼作为江南第一美食聚集地那可是实至名归，数年前出任务时有幸品尝了一回，这么多年都还忘不了那蜜汁玛瑙鸡的香味儿。”
“可是……我们的盘缠……”
“嗨，这不是女人该操心的事儿，你就放心享受就好了。”
“恩……”
陆石自然不会告诉澈梧桐，就算盘缠用完他也自有办法，带着女子在飘香酒楼好好饱餐了一顿，出来时星月也已悄悄探出了头。
找了间干净的客栈，陆石心中不停打着算盘，机会难得，先将澈梧桐安顿好，夜间再去绕指柔看看。
“小二，两间上房。”
“诶好嘞，您二位这边请。”
送澈梧桐进了二楼的房间，陆石转身关上门，回头看身后的女子取下头上戴了一天的斗笠，略显疲惫的动了动僵硬的肩颈。
“怎么了，伤口还痛吗？”
“没有大碍，只是有些胀痛，休息一晚应该就没事了。”
“恩，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的话就叫我，我就在隔壁。”
“恩。”
“那我先走了。”
“阿铁。”
“？”
“……晚安。”
“晚安桐儿，做个好梦。”
回到隔壁房间，陆石取下铁面具，脱下一身披风与外褂，合衣躺在床上感受着江南水乡空气中特有的泥土清香。
终于回来了。
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也不知道父亲还好不好，是否还夜夜守着母亲的尸身黯然神伤，思思是否还满怀期待的等着他回去……
这么多年，男人头一次觉得单纯的为母亲报仇是一件多么轻松的事，至少他只需要遵循父亲的指令，去杀死那些心歹作恶的仇人，而不用满心痛苦的伤害一个又一个全心全意对他的女人。
在榻上翻了半天也没有睡意，陆石撑着胳膊发了会儿呆。
不知过了多久，夜深人静，楼下的声响渐渐消失，街上大部分人想必也都歇息了，此时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却在这夜间显得格外突兀。见门外人影摇曳，陆石心念一转，起身吹熄了床头的蜡烛，室内一片黑暗，门外的人影抬起手却并未敲门，似是在犹豫，踟蹰了片刻还是转身离去。
陆石翻身向着床内无声地叹了口气，看着方才门外女子的身影，想必澈梧桐身处这外界一个人还是十分不安的吧。可是……
一想到稍后的行动，男人不得不咬咬牙，硬下心肠放任了自己对女子的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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