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寻仇
“陆萧然！你个缩头乌龟！你有胆子杀我爹，就没胆子接我的战书吗！你给我出来！我要杀了你为我爹报仇！陆萧然你个乌龟王八蛋！你要是再不出来，姑奶奶就砸了你陆家大门！你要是还不出来，我就一把火烧了你这绕指柔！”
朱红的大门外，一位身着鹅黄短衫的少女插着腰杆气冲冲的叫骂着，无奈绕指柔大门紧闭，根本就无人理会她这泼辣行径。
“让一让，谢谢，麻烦让一让。”
陆石穿过老街内挤得满满当当看热闹的人群，好不容易挤到最前面，就被凭空飞来的一块牌匾险些砸破脑门。
堪堪避过这飞来横祸，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登时散开一个小缺口，又迅速围了回去。
男人站在前面，被这灵活变动的人潮推得东倒西歪，刚站稳脚跟儿，古老的朱红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走出来的却不是众人等待许久的陆萧然。
思思！
男人心中一颤，柔弱的女子全然不似在他面前的温润柔情，虽身纤体弱，面容也略显憔悴，但挺直的脊背与周身不容忽视的傲气还是令嘈杂的人群瞬时安静下来。
轻轻瞥了一眼被摔在地上的牌匾，柳思思淡淡扫视一圈人群，就在男人几乎怀疑她是否已经看到他时，女子却收回目光，淡淡的看向插着手臂一脸怒气的泼辣少女。
“这位姑娘，不知为何在此生事。”
“哼，你是谁？让陆萧然出来，我要杀了他为我爹报仇！”
“却不知姑娘的爹所为何人？”
“我爹是雷神堂主罗大贤！上月十五，陆萧然给我爹下了生死状，我爹就是那时死在他手下，我定要报此杀父之仇，绝不善罢甘休！”
“噢？那照姑娘所说，罗堂主可是亲手签下生死状的？可有人逼迫？”
“我爹一向尊重前来挑战的江湖侠士，这生死状自然是亲手签下，并无人逼迫，那又怎么样？”
柳思思微微一笑，纤弱的腰肢微微一转，面向台阶下无数的人群朗声说道，
“看样子这位姑娘并非江湖人士，那么请问在座各位有哪位侠士愿意告诉这位姑娘，亲手签下生死状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二人的对话显然有迹可循，方才鸦雀无声的门前已有人三三两两的小声议论起来。一位蓝衣的青年大笑一声，自告奋勇的出声答道，
“闯江湖的人都知道，刀剑无眼，为了避免流血事件造成的无尽恩怨，特立下生死状一说，只要自愿签下生死状，那便是默认了接受对方的对决之意。最重要的是，一旦双方画押，生死状便立即成立，必有一方会丢掉性命，且无论谁生谁死，被杀的那一方都不得有任何怨言与报复。罗大贤既然已经签下生死状，那这位姑娘便没有资格前来寻仇，如果怕死的话，当初就别厚着脸皮签了生死状啊，技不如人现在还跑来人家家门口丢人现眼，真是笑掉大牙，哈哈哈……”
“你！”
那黄衫少女显然没有料到，这绕指柔的人如此无耻，竟鼓动不相干的人当众羞辱于她。
那少女一声冷哼，拔出腰间佩剑，直直指向淡然而立的柳思思，咬牙说道，
“哼，什么生死状什么契约我通通都不懂，不过你说的没错，我既不是江湖人士，那也没必要遵循什么狗屁江湖规矩，既然陆萧然杀我父亲，我作为女儿若是不能为父报仇，那就是天大的不孝，陆萧然既然派你前来，那想必就是让你来当我的对手了。我说不过你，也不欲逞什么口舌之快，快亮出兵器与我明明白白的打一场，只要我没死，就永远也不会放弃报仇的！”
陆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生怕这性情急躁的少女会一个不讲理便向那门前的柔弱女子痛下杀手。他最明白柳思思的身体有多么孱弱，甚至不知道她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纹丝不动的站立在这么多人面前替绕指柔说一句公道话。
面前的这个女人是他从未见过的高大与陌生，看着她自信淡然的脸，男人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原来就算身体再不济，但作为深爱他的女人，作为绕指柔的一员，思思还是在拼尽全力去为这个她所深爱亦或是他所深爱的“家”尽一份心力。
身侧的拳头不知不觉握了起来，男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二人之间微妙流转的气流，警惕她们举手投足间的任意一个动作，时刻准备好一旦那女人出手，便立马上前阻止。
柳思思身形纤弱，站在两步之遥的台阶上淡笑着看着剑拔弩张的少女，毫不畏惧的笑了笑，
“这位姑娘不必动怒，我是个完全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对你也造成不了任何的威胁。我来这儿的目的也只是为了告诉你，不管是什么结果，那都是你爹早已预料到并且欣然接受了的。如果他泉下有知你一意孤行还做出此等傻事，相信他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陆门主是个讲道理的人，不会与你等小辈斤斤计较，你还是快快离去，照顾好你雷神堂一干人等，找个好男人早日嫁了，才好慰藉你父亲的在天之灵。”
“你放屁！”火大的少女怒气当头，柳思思这一番本属好意的话在她听来却变成了另外一种味道，好像是讽刺她学艺不精，打不过陆萧然注定无法为父报仇似的，“休要多言，绕指柔是无人了吗，居然派个只会逞口舌之快的长舌女人来当说客，你说你不会武功，好，那我便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不会武功！”
闪着寒光的长剑发出“锃”的一声响，飞速朝着门前女子的面门急刺而来。
陆石手掌微抬，刚要出掌相抗，门内凭空飞出的一枚玉荷却已抢先打掉了袭去的长剑。
“义父。”
柳思思心中狂跳，抚了抚鬓边散乱的发丝，朝着缓缓走来的陆萧然行了一礼。
“退下。”
“是。”
顺从的退至一旁，柳思思低着头，暗自平复着狂跳的心脏。刚刚那一击确实将她吓得不轻，差点以为要命丧那疯丫头剑下。
“丫头，就是你要找我寻仇？”
“哼，陆萧然你终于出来了，算你有良心，不让一个女人来当你的替死鬼！出手吧，我会尽全力打败你的！你既然看不见，我便让你两招，两招过后，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哈哈哈，诶你听到了吗？那小丫头说要让阎王指两招，哈哈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是啊，就连她爹霹雳神鞭都不敢对陆萧然说此等诳语，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看样子这小丫头是活不过今天了。”
身后不住嘀咕的人声不断传入少女耳中，心中气焰更甚，她甩甩头，强迫自己不要被那闲人闲语所影响，挽起一个剑花隔在身前，凝神注视着那淡漠的灰衣男人，准备接下他攻来的花招。
陆萧然面如寒玉，并未回应这无知少女的傻话，他向来遵循战斗中的公平，若是往常，他绝不会同意与此等弱者进行决斗，但近日秦芷不稳定的状态令他十分焦躁，根本没有同这小丫头玩耍的耐心。
“好，那姑娘便接招吧。”
淡淡说了一句，陆萧然并起两指，疾如闪电的射向摆起架势的少女，众人甚至没有看清他到底是如何攻击的，那少女已经飞起身子摔在了地上。
胸口一阵剧痛，少女“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阎王指果然名不虚传，劲力竟如此可怖，这一招已震得她胸腔剧痛无比，若是接下第二招，想必当真会命丧于此也说不定。
心下虽然明白，但若此时反悔，无法向陆萧然报仇不说，便是整个雷神堂也会一辈子留下临阵脱逃的恶名。少女咬咬牙，勉强撑起摇摇晃晃的身躯，暗自提起丹田混乱的气息努力调息着。
陆石在一旁看得明白，父亲这一指不过才用了两分功力，根本就没有与这丫头为难的意思。但看这姑娘不依不饶的样子，若不依了她的心思好好战一场，想必也不会轻言放弃，只可惜这姑娘一看便是内力虚浅之人，即便父亲手下留情，也不一定能承受得起这阎王一指，只怕伤及脏腑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的了。
同情的转过头望向摔倒在地的少女，那万分熟悉的面容却如惊天之雷炸入男人震惊的心中。
方才一直背对着看不着正面，此时细细瞧去，满含怒气的眼角眉梢，倔强不服输的面容，以及那紧紧抿住却由于失血而泛着苍白的唇，都像极了死去了文右胡。
“臭陆石！你听得到吗！你想知道的我还没有告诉你，你怎么能就这么死了！我才刚刚决定……我才刚刚决定、要对你好一点……你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哈哈哈，多谢陆兄救命之恩，陆兄待我如手足兄弟，数次在危难中救我性命，待陆兄与思思姑娘成婚那一日，我定献上大礼，以报答陆兄的恩情。”
“陆石！你！……原来这么厉害啊……刚才那一招怎么使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啊？”
“只是你们认识在先，我便已经输了吗？！为什么……甚至，连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都不给我……明明我、那么、那么的爱你……”
“陆石……我好喜欢你……你、抱抱我，好不好，只是在梦里，求你……抱抱我……”
仿佛又回到了金鼎塔内的那一刻，怀中的文右胡气息微弱，满面不甘却又情真意切的诉说着对男人满满的爱意，陆石永远也无法忘记，少女在他怀中一点一点变得冰冷僵硬，以及邱婵蛛告诉他文右胡是为了成全他唯一的爱才自断气门放弃了生路，当时的怀疑与痛苦几乎将他逼疯，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相信了文右胡的死，可此时看到面前受伤的少女，那些过往的点点滴滴顿时化作惊涛骇浪，将待在原地的男人瞬间淹没。
她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都从遥远的过去一点点回到了陆石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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