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西游大侠传 > 第17章 《》十六、瓜献阴曹地敕建相国寺

第17章 《》十六、瓜献阴曹地敕建相国寺


诗曰:

        百岁光阴似水流,一生事业等浮沤。

        昨朝面上桃花色,今日头边雪片浮。

        白蚁阵残方是幻,子规声切想回头。

        古来阴骘能延寿,善不求怜天自周。

        却说李世民随着崔判官、朱太尉,自脱了冤家债主,前进多时,却来到“六道轮回”之所。又见那腾云的身披霞帔,受禄的腰挂金鱼,僧尼道俗,走兽飞禽,魑魅魍魉,滔滔都奔走那轮回之下,各进其道。世民问曰:“此意如何?”判官道:“陛下明心见性,是必记了,传与阳间人知,这唤作‘六道轮回’:行善的升化仙道,尽忠的超生贵道,行孝的再生福道,积徳的转生富道,公平的还生人道,恶毒的沉沦鬼道。”世民听说,点头叹曰:

        善哉真善哉,作善果无灾。

        善心常切切,善道大开开。

        莫教兴恶念,是必少刁乖。

        休言不报应,神鬼有安排。

        一行三人过了六道轮回,就见一道白墙相围,下现一扇黑门紧闭,太尉忙上前拿出钥匙打开。崔判官道:“此间乃回阳之处,小判告回,着朱太尉再送一程。”世民谢道:“有劳先生远踄。”判官道:“陛下到阳间,千万做个水陆大会,超度那无主的冤魂,切勿忘了。若是阴司里无报怨之声,阳世间方得享太平之庆。凡百不善之处,倶可一一改过,普谕世人为善,管教你后代绵长,江山永固。”唐王一一准奏,辞了崔判官,随着朱太尉,同出门去。那太尉见门旁有匹海骝马,鞍韂齐备,急请唐王上马,那太尉左右扶持。马行如箭,早到了渭水河边,只见那水面上有一对金色鲤鱼翻波跳斗,唐王见了心喜,兜马贪看不舍。太尉道:“陛下,趱动些,趁早赶时辰进城去也。”那唐王只管贪看,不肯前行,被太尉撮着脚,高呼道:“还不走,等甚!”扑的一声,望那渭河推下马来,却就脱了阴司,径回阳世。

        却说那唐王驾下有徐茂公、秦叔宝、胡敬德、段志贤、马三宝、程咬金、高士廉、李世勣、房玄龄、杜如晦、殷开山、萧瑀、傅奕、张道源、张士衡、王珪等两班文武,俱保着那东宫太子与皇后、嫔妃、宫娥、侍长,都在那白虎殿举哀。一壁厢议传哀诏,要晓谕天下,欲扶太子登基。时有魏征在旁道:“列位且住,不可!不可!假若惊动州县,恐生不测。且再按候一日,我主必还魂也。”下边闪上许敬宗道:“魏丞相言之甚谬,自古云:‘泼水难收,人逝不返’。你怎么还说这等虚言,惑乱人心,是何道理!”魏征道:“不瞒许先生说,下官自幼得授仙术,推算最明,管保陛下不死。”正讲处,只听棺中连声大叫道:“渰杀我耶!渰杀我耶!”唬得个文武百官,皇后嫔妃胆战。一个个:

        面如秋后黄桑叶,腰似春前嫩柳条。储君脚软,难扶丧杖尽哀仪;

        侍长魂飞,怎戴梁冠遵孝礼?嫔妃打跌,彩女欹斜。嫔妃打跌,却如狂风吹倒败芙蓉;彩女欹斜,好似骤雨冲歪娇菡萏。众臣悚惧,骨软筋麻。

        战战惊惊,痴痴哑哑。把一座白虎殿却像断梁桥,闹丧台就如倒塌寺。

        此时众宫人都不敢近灵扶柩,多亏了正直的徐茂公,有胆的秦琼,忒猛撞的

        敬德,上前来扶着棺材,叫道:“陛下有什么放不下心处,说与我等,不要弄鬼,惊骇了眷族。”魏征道:“不是弄鬼,此乃陛下还魂也!”众人忙打开棺盖,果见贞观帝李世民坐在里面,还叫:“揜死我了!是谁救捞?”茂公等上前扶起道:“陛下苏醒莫怕,臣等都在此护驾哩!”唐王方才开眼道:“朕适才好苦,躲过阴司恶鬼难,又遭水面丧身灾。”众臣道:“陛下宽心勿惧,有什么水灾来?”唐王道:“朕骑着马,正行至渭水河边,见双头鱼戏,被朱太尉欺心,将朕推下马来,跌落河中,几乎渰死。”魏征道:“陛下鬼气尚未解。”急着太医院进安神定魂汤药,又安排粥膳,连服一二次,方才反本还原,得知人事。一计唐王死去,已三昼夜,复回阳间为君。诗曰:

        万古江山几变更,历来数代败和成。

        周秦汉晋多奇事,谁似唐王死复生。

        当时天色已晚,众臣请王归寝,又把所有丧器丧饰丧服尽皆运出宫外焚毁,格格散讫。次早,众臣都穿着彩服,一个个红袍乌帽,一个个紫绶金章,在那朝门外等候宣召。

        却说太宗自服了安神定魄之剂,连进了数次粥汤,被众臣扶入了寢宫,一夜稳睡,保养精神,直至天明方起,抖擞威仪,你看他怎生打扮:

        戴一顶冲天冠,穿一领赭黄袍;系一条蓝田碧玉带,踏一对创业无

        忧履。貌堂堂,赛过当朝,威烈烈,重兴今日。好一个清平有道的大唐

        王,起死回生的李陛下!

        唐王上金鸾宝殿,聚集两班文武,山呼已毕,依品分班。只听得传旨道:“有事出班来奏,无事退朝。”那东厢闪过徐茂功、魏征、王珪、杜如晦、房玄龄、袁天罡、李淳风、许敬宗等,西厢闪过殷开山、刘洪基、马三宝、段志贤、程咬金、秦叔宝、胡敬德、薛仁贵等,一齐上前,在白玉阶前俯伏启奏道:“陛下前朝一梦如何许久方觉?”唐王道:“日前接得魏征书,朕觉神魂出殿,只见御林军请朕出猎。正行时,人马无踪,又见那先君父皇和先兄弟,我与他们都相见了。又见一人乌帽皂袍,乃是判官崔珏,朕将魏征书传递与他。正看时,又见青衣者,执幢幡,引朕入内,到森罗殿上,与十代阎王叙坐。他说那泾河神告我许救转杀之事,是朕将前言陈具一遍,情愿将朕命换回泾河水神命。那十代阎王说朕只要有此诚意即可,不必拿命相抵;又说那泾河神已在阴间当了理贤官,已不在告朕。十王便着朱太尉、崔判官送朕回来,朕便许了送十王瓜果谢恩。自出了森罗殿,见那阴司里,不忠不孝、非礼非义、作践五谷、明欺暗骗、大斗小秤、奸盗诈伪、淫邪欺罔之徒,受那些磨烧舂锉之苦、煎熬吊剥之刑,有千千万万,看之不足。又过那枉死城中,有无数的冤魂,尽都是六十四处烟尘的草寇,七十二处叛贼的魂灵,挡住了朕之来路,非要朕舍些钱与他们。朕便允了他们,幸得崔判官作保,借得河南相老儿的金银一库,散施给这些孤鬼野魂,方得前行。崔判官教朕回阳世,千万作一场水陆大会,超度那些无主的孤魂,将此言叮咛分别。朕方得回转阳间也。”众臣闻此言,无不称贺,遂此编行传报,天下各府县官员,上表称庆不题。

        却说贞观帝又传旨赦天下罪人。又查狱中重犯,时有审官将刑部绞斩罪人,查有四百余名呈上,都暂放回家,拜辞父母兄弟,托产与亲戚子侄,明年今日赴曹,仍领应得之罪。又查宫中老幼彩女共有三千人,出旨配军。自此,内外俱善。有诗为证,诗曰:

        大国唐王恩德洪,道过尧舜万民丰。

        死囚四百皆离狱,怨女三千放出宫。

        天下多官称上寿,朝中众宰贺元龙。

        善心一念天应佑,福荫应传十七宗。

        唐王既放宫女,出死囚已毕,又拨款三十万两,在泾河岸边,要为泾河水神盖祭祀神庙“理贤堂”,由李世勣和李淳风全权监盖。又出御制榜文,遍传天下。榜曰:

        乾坤浩大,日月照鉴分明;宇宙宽洪,天地不容奸党。使心用术,

        果报只在今生;善布浅水,获福休言后世。千般巧计,不如本分为人;

        万种强徒,怎似随缘节俭。心行慈善,何须努力看经?意欲损人,空

        读如来一藏!

        自此时,盖天下无一人不行善者。一壁厢又出招贤榜,招人进瓜果到阴司里去;一壁厢将宝藏库金银十六箱,差鄂国公胡敬德上河南开封府,访相良还债。

        榜张数日,有一赴命进瓜果的贤者,本是均州人,姓刘名全,原与妻李翠莲恩爱成双,只是结婚几年,没有儿女,李氏在家常烧香求子。因一日李氏在门首,捧饭斋僧,被刘全撞见,打骂了一顿,说他不遵妇道,擅出闺门,李氏气不过,自缢而死。刘全思妻成疾,常想去阴间寻妻。今闻皇榜,天赐良机,情愿以死进瓜,好趁便与妻相会,遂将皇榜揭了,来见唐王。王传旨意,教他去金亭馆里,头顶一袋南瓜,袖带王书、黄钱,口噙双份迷药,昏死过去。一点魂灵,顶着瓜果,早到鬼门关上,把门的鬼使喝道:“你是甚人,敢来此处?”刘全道:“我奉大唐皇帝钦差,特进瓜果与十代阎王老爷受用的。”那鬼使欣然接引。刘全径至森罗殿,见了阎王,将王书、瓜果进上,道:“奉唐王旨意,来进瓜果,以谢十王宽宥之恩。”阎王大喜道:“好一个有信有德的贞观皇帝!”遂此收了南瓜,便问那进瓜的人姓名,哪方人氏?刘全道:“小人是均州城民籍,姓刘名全,因妻李氏缢死,小人情愿舍家,特与我王进贡瓜果,谢众大王厚恩。”十王闻言,即命查勘刘全妻李氏,那鬼使速领来在森罗殿下,与刘全相会。诉罢前言,回谢十王恩宥。阎王见刘全忠君,又见其妻李氏贤良,便道:“你夫妻一同回阳世罢。”随命判官在生死簿上给刘全夫妇加寿,刘全同妻忙磕头谢恩。鬼使道:“李翠莲归阴日久,尸首腐烂无存,魂将何附?”阎王道:“唐御妹李玉英今该促死,可借他尸首,教刘妻还魂,也好叫刘全与皇帝沾顾点亲戚,不虚其行也。”刘全又谢恩。那鬼使领命,将刘全夫妻二人还魂,带定出了阴司。那阴风绕绕,径到长安大国,先将刘全魂灵,推入金亭馆里,与尸首相合;再将翠莲的灵魂,带进皇宫内院。只见那玉英公主,正在后院花荫下,徐步绿苔而行,被鬼使仆个满怀,推倒在地,活捉了他魂,却将翠莲的魂灵,推入玉英身上。鬼使带着李玉英之魂,回转阴司不题。

        却说后花园中的大小侍婢,见公主跌昏,急走宫里,报与三宫皇后道:“公主娘娘跌昏去也。”皇后大惊,随报贞观帝。世民闻言,点头叹曰:“此事信有之也。”合宫人都到花园看时,只见那公主微微有气,唐王道:“都莫慌张,休惊了他。”遂上前将御妹扶起,叫道:“御妹苏醒苏醒!”那公主忽的翻身,叫:“丈夫慢行,等我一等。”唐王道:“御妹,是我等在此。”公主抬头睁眼观看道:“你是甚人,敢来扯我?”唐王道:“是你皇兄、皇嫂。”公主道:“我哪里得个什么皇兄、皇嫂!我娘家姓李,我乳名叫翠莲,我丈夫姓刘名全,两口儿都是均州人氏。因为我半年前,在门首斋僧,被我丈夫骂了,是我气塞胸堂,将白绫带悬梁缢死。今因我丈夫被皇帝差遣,赴阴司进瓜果,阎王怜悯,放我夫妻回来。他在前走,因我来迟,赶不上他,我绊了一跌。你等无礼,不知姓名,怎敢扯我!”唐王闻言,与众宫人道:“想是御妹跌昏了,胡说哩!”传旨教太医院进汤药,将玉英扶入宫中。

        唐王当殿,忽有当驾官奏道:“万岁,今有进瓜果人刘全还魂,在朝门外候旨。”唐王大惊,急传旨将刘全召进,俯伏丹墀,问道:“进瓜果之事如何?”刘全道:“臣顶瓜果,径到鬼门关,引上森罗殿,见了那十代阎君,将瓜果奉上,备言我王殷勤致谢之意。阎王甚喜,只赞万岁有信有德!”唐王道:“你在阴府见些什么来?”刘全道:“臣不曾远行,没见甚的,只闻得阎王问臣乡贯、姓名,臣将弃家、因妻缢死,愿来进瓜之事,说了一遍。他急差鬼使,引过我妻,就在森罗殿下相会。阎王念臣忠君,就叫我夫妻双双还阳。臣在前行,妻在后跟,幸得还魂。”唐王惊问道:“那阎王可曾说你妻什么?”刘全道:“阎王不曾说什么,只听得鬼使说:李翠莲归阴日久,尸首无存。阎王说:唐御妹李玉英今该促死,教翠莲借玉英尸还魂去罢!臣不知唐御妹是甚地方,家居何处,我还未得去找寻哩!”唐王闻奏,满心欢喜,当对多官道:“朕别阎君,曾问宫中之事,他言老幼俱安,但恐御妹寿促。却才御妹玉英,花荫下跌昏,朕急扶看,须臾苏醒,口叫‘丈夫慢行,等我一等!’朕只道是他跌昏了胡言,又问他详细,他说的话,与刘全一般。”张道源道:“御妹偶尔寿促,少苏醒即说此言,此是刘全妻借尸还魂之事。此事也有,可请公主出来,看他有甚话说?”唐王道:“朕也命太医院去进药,不知何如?”便教侍女入宫去请。那公主在里面乱嚷道:“我吃什么药!这里哪是我家!我家是清凉瓦屋,不像这个害黄病的房子,花狸狐哨的门扇!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正嚷处,只见四五个女官,两三个太监,扶着他直至殿上。唐王道:“你可认得你丈夫么?”玉英道:“说哪里话,我两个从小儿的结发夫妻,怎的不认得?”唐王叫内官搀他下去。那宫主下了宝殿,直至白玉阶前,见了刘全,一把扯住道:“丈夫,你往哪里去了,就不等我一等!我跌了一跌,被那些没道理的人围住我嚷,这是怎的说?”那刘全听他说的话是妻之言,观其人非妻之面,不敢相认。唐王道:“这正是山崩地裂有人见,捉生替死却难逢!”好一个有道的君王,即将御妹的妆奁、衣物、首饰,尽赏赐了刘全。就如陪嫁一般,又赐与他永免差徭的御旨,着他带领御妹回去。他夫妻两个,便在阶前谢了恩,欢欢喜喜还乡。有诗为证:

        人生人死是前缘,短短长长各有年。

        刘全进瓜回阳世,借尸还魂李翠莲。

        他两个辞了君王,径来均州城里,见旧家业倶在,又添了唐王赐的嫁妆,两口子又恩恩爱爱过起了生活。不上一年,李玉英一胎生下龙凤儿女一双,唐王又送来贺礼。这是后话,一家子快快乐乐过日子不题。

        却说那尉迟公将金银十六箱装了四车,上河南开封府访寻相良。原来这相良卖水为活,同妻张氏在门首贩卖乌盆瓦器营生,但赚得些钱儿,只以盘缠为足,其多少斋僧布施,买金银纸锭,记库焚烧,故此有善果臻身。阳世间是一对好善的穷夫妻,阴世里却是个积玉堆金的富户。尉迟公将金银送上他门,唬得那相公、相婆魂飞魄散;又兼有本府官员,茅舍外车马骈集,那老两口子如痴如哑,跪在地下,只是磕头礼拜。尉迟公道:“老人家请起。我虽是个钦差官,却赍着我主的金银,送来还你。”他战惊惊的答道:“小的没有什么金银放债,如何敢受这不明之财?”尉迟公道:“我也访得你是穷汉,只是你斋僧布施,尽其所用,就买办金银纸锭,烧记阴司,阴司里有你积下的钱钞。是我贞观皇帝死去三日,还魂复生,曾在那阴司里借了你一库金银,今此照数送还与你,你可一一收下,等我好去回旨。”那相良两口儿,只是朝天礼拜,哪里敢收,道:“小的若受了这些金银,就死得快了。虽然是行善记库,此乃冥冥之事,说万岁爷爷那世里借了金银,有何凭据?我决不敢受。”尉迟公道:“皇上说,借你的银钱,有崔判官作保可证,你收下罢!”相良道:“就死也是不敢受的。”尉迟公见他苦苦推辞,只得差人启奏。唐王见了本,知相良不受金银,道:“此诚为善良长者。”即传旨教胡敬德将金银与他修理寺院,起盖生祠,请僧作善,就当还他一般。旨意到日,敬德望空谢恩,宣旨,众皆知之。遂将金银买到城里军民无碍的地基一段,周围五十亩宽阔,在上兴工,起盖寺院,名“敕建相国寺”,左有相公相婆的生祠,镌碑刻石,上写着“尉迟公监造”,即今大相国寺也。

        工完回奏,贞观帝甚喜,却又聚集多官,出榜招僧,修建水陆大会,超度冥府孤魂。榜行天下,着各处官员推选有道的高僧,上长安做会。那消个月之期,天下多僧俱到。唐王传旨,着太史丞傅奕和谏议大夫张云素,选取高僧,修建佛事。傅奕和张云素闻旨,即上疏止浮图,以言无佛。表曰:

        西域之法,无君臣父子,以三途六道,蒙诱愚蠢,追既往之罪,窥

        将来之福,口诵梵言,以图偷免。且生死寿夭,本诸自然;刑德威福,

        系之人主。今闻俗徒矫托,皆云由佛。自五帝三王,未有佛法,君明臣

        忠,年祚长久。至汉明帝始立胡神,然惟西域桑门,实乃夷犯中国,不

        足为信。

        唐王闻言,遂将此表掷付群臣议之。时有宰相萧瑀,出班俯囟奏曰:“佛法兴自屡朝,弘善遏恶,冥助囯家,理无废弃。佛,圣也。非圣者无法,请置严刑。”傅奕与萧瑀论辩,言:“礼本于事亲事君,而佛背亲出家,以匹夫抗天子,以继体悖所亲。萧瑀不生于空桑,乃遵无父之教,正所谓非孝者无亲。”萧瑀但合掌曰:“地狱之设,正为是人。”唐王召太仆卿张道源、中书令张士衡,问佛事营福,其应何如。二臣对曰:“佛在清净仁恕,果正佛空。周武帝以三教分次:大慧禅师有赞幽远,历众供养而无不显;五祖投胎,达摩现象。自古以来,皆云三教至尊而不可毁,不可废。伏乞陛下圣鉴明裁。”唐王甚喜道:“卿之言合理。再有所陈者,罪之!”遂着萧瑀、张道源,选举一名有大德行者作坛主,设建道场,众皆顿首谢恩而退。自此时出了法律:但有毁僧谤佛者,断其臂。

        次日,二位朝臣,聚众僧,在那山川坛里,逐一从头查选。内中选得一名有德行的高僧。你道你是谁人:

        灵通本讳号金蝉,只为无心听佛讲。

        转托尘凡苦受磨,降生世俗遭罗网。

        投胎落地就逢凶,未出之前临□□。

        父是海州陈状元,外公总管当朝长。

        出身命犯落江星,顺水随波逐浪泱。

        江岛金山有大缘,法明和尚将他养。

        年长十六寻亲人,快马一路把京上。

        丞相府内亲人遇,父亲健在母已殇。

        父子相抱言戚戚,母亲坟前泪汪汪。

        皇官不受愿为僧,洪福沙门将道访。

        小字江流古佛儿,法名唤做陈玄奘。

        当日对众举出玄奘法师。这个人自幼为僧,出娘胎,就持斋习经,一生不爱荣华,只喜修持寂灭。他外公现是当朝总管殷开山,他父亲陈光蕊,中状元,官拜文渊殿大学士。这江流僧原在金山寺修行,因陈光蕊思儿心切,特去镇江求恳法明方丈施恩。法明长老便允玄奘在京城洪福寺修行,玄奘只得含泪离别法明长老,随父亲先回到殷府,享受半月俗家亲情后,去了洪福寺修行。听得唐王要建水陆盛会,洪福寺众僧便把他荐到山川坛上。考官查得他根源又好,德行又高,千经万典,无所不通;佛号仙音,无般不会,就把他选了出来。唐王临朝,二考官引至御前,扬尘舞蹈,拜罢奏曰:“臣等蒙圣旨,选得高僧一名陈玄奘。”唐王闻其名,沉思良久道:“可是学士陈光蕊之儿玄奘否?”江流儿叩头曰:“臣正是。”唐王喜道:“果然举之不错,诚为有德行有禅心的和尚。朕赐你左僧纲、右僧纲、天下大阐都僧纲之职。”玄奘顿首谢恩,受了大阐官爵。又赐五彩织金袈裟一件、毗卢帽一顶。教他用心再拜明僧,排次阇黎班首,书办旨意,前赴化生寺,择定吉日良时,开演经法。

        玄奘再拜领旨而出,遂到化生寺里,聚集多僧,打造禅榻,装修功德,整理音乐。选得大小名僧共计一千二百名,分派上中下三堂。佛陀像前,物件皆齐,头头有次。选到本年九月初三日,黄道良辰,开启做七七四十九日水陆大会。即具表申奏,唐王及文武国戚皇亲,俱至期赴会,拈香听讲。毕竟不知圣意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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