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八

原本一个衙门的官兵加在一起有一百五十人，因为之前查案殒命，加上怕遭不测告假的，只剩了不到五十人。

        “就在这片树林下边！”

        “你是说，这片树林下面，有暗道？”司马信皱眉，“太师，你是怎么确定的？”

        “你看，这里的草，比其它地方的都黄，明显是生长环境不稳定导致的，在这片草地的边缘，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虽然曾被人刻意抹除，但从地下翻上来的土，和地面上的土是有有明显的色差的，一看便知。司马兄，你还记得之前查案的时候，我们发现所有丢粮食的车，最后都是在这里被发现的吗？还有，我们曾在林中听到了磨刀声。”

        “记得。这里可有什么重要线索？”

        “对。当时我们发现丢失粮食的车最后都停在这片传说中鬼魂经常出没的树林外，以为是山匪为了制造鬼魂偷粮的假象，才这样做的，其实并不是这样。我发现那些运送粮食的车其实是在案发后，才被移动到这里的，因为有几条车辙印是在距离这里很远的地方，突然掉头转向这片树林的，而我们在这座山上没有发现山匪把粮食向其它地方移动的痕迹，这说明，他们存放这些粮食的地方，应该就在这片树林里。至于我为什么断定他们存放粮食的地方在地下，因为暗道的入口处因为总是有人进入，所以用来遮挡入口处的土壤会被经常翻动，导致入口处的草因为生长环境不稳定出现了泛黄的现象。”

        “也就是说，他们老巢的入口，就是这里！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天了！”闻言，司马信大喜，指着树林里那片出现了泛黄的草的地方下令，“来人，把这里挖开！今日，我要把那些狡诈狠毒的山匪，一窝端了！”

        经过一刻钟的挖掘，司马信如愿找到了百姓们被抢走的粮食，并全歼暗道里的山匪。

        看到那些找回自己的粮食的百姓们，感激涕零，甚至通过下跪来感谢司马信的样子，我终于明白了那句“民以食为天”的深刻含意。土地，是农民收入的主要来源，粮食，是维持他们基本生活的关键，抢了他们的粮食，就是抢了他们大半条命啊。

        因为破获了这桩在当时也算振动朝野的大案，皇上龙颜大悦，召县令、司马信和我这几个这个案子的主要参与者入京面圣。

        出发的前一天，司马信过来找我：

        “太师，你对查案可感兴趣？”

        “感兴趣。但我只是个记录案牍的太师，不是提刑官，查不好案，更断不了案。”自嘲一笑，我道。

        “虽然你不是，但在我们心里，你已经是了。你思维敏捷，明察秋毫，做提刑官绰绰有余！”

        “不，我现在是太师，成为一个文思敏捷、妙笔生花的好太师，才是我应该做的。”我忙道，连连摆手。

        那时，我虽然对查案有兴趣，但还并不确定自己想走哪条路。

        因为，无论是努力升官，成为可以将定国公扳倒的权臣，还是成为处理官员案件大理寺左寺卿，为我死去的家人翻案的同时，置定国公于死地，还是成为一个断案如神的提刑官，暗中搜集定国公罪证，最后借皇上的手除掉定国公，都是一条可以让我成功复仇的路。

        这三条路，虽然都能报仇，但走起来也同样艰难。也就是说，我之所以不确定自己想走哪条路，是因为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不是说用来搭井的石头，就不能用来盖房子。”司马信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开口，“喜欢什么，就去做，以免抱憾终身。何况太师思维缜密，明察秋毫，有勇有谋，生来就是做提刑官的材料！”

        我不语，只是若有所思地望向司马信神色坚定的脸。

        我承认，在裕城经历的这些事，让我挖掘出了自己兴趣，也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信仰。此时，我已经开始动摇，只是，人们对未涉足的事物，总会带着一丝莫名的畏惧，总觉得这些，还不够让我踏出那，将会改变我整个人生的一步。

        “太师，黑夜是遮不住星星的光芒的，官职，也遮不住太师的才能。太师定是这世上，空前绝后的断案奇才！无论别人信不信，我司马信信你，而且，”说到这里，他不无神秘地把我拽到门口，命官兵打开大门，“而且，我相信，整个裕城的百姓，也相信你！”

        话落，大门陡然敞开，无数男女老少站在门口，只见他们手里拿着萝卜、白菜等蔬菜，和草鞋、熏香等农家常用的小物件，一看就是那些曾丢了粮食的农民。

        “司马大人都跟我们说了，要是没有马大人的神机妙算，我们一家老小用来糊口的粮食就找不回来了！马大人断案如神，定能屡破奇案，还我们一个安宁盛世。司马大人相信你，我们裕城的百姓，也相信你！”

        他们的表态，成了我走向提刑官这条路的，最后的推手。

        “好。我会努力做好一个提刑官，不让大家失望！”我大声开口，如许下一个千金不易的誓言。

        从此，我便踏上了成为与报仇同行的，为世间守正义，为百姓讨公道的提刑官之路。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因为那是我做下的，改变自己一生的决定，也是这条路，让我体会尽了，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孤独凶险。

        到了皇宫，我才知道，司马信昨日要同我说那些话的缘由。

        他把大部分功劳，都推到了我的身上，把皇上要给他的赏赐，以“妻子初亡”为由，换成了让皇上封我为提刑官的请求，皇上应允了，于是，我开启由一名记录文案的太师，成为与案子有关的讼师，再到成为大宋的一名正式的提刑官的路。

        “司马提刑，嫂子是因何亡故的？”走出皇宫，我拦住司马信，道。

        “山匪。”司马信缓缓开口，“他们杀了我的妻子，抢走了我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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