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五
“没有，是皇上密诏，宣我来的。大概也是因为这件案子震惊朝野，又一直拖延了这么久，想知道有没有什么进展吧。”叹了口气，司马信道，眼底划过一抹落寞，“在断案上，我哪里比得上马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司马兄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司马大人能断的案子，鄙弟或许还断不了呢。以后还要请司马兄多多指教！”
闻言，司马信不言，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尸体火化了吗？”我将谈话拉回正题。
“最近的还没有。”
“那就好。”
商议罢，我和凌风同司马信主仆二人，乘马车，连夜回了裕城轩泽乡。
到了案发地，天已蒙蒙亮，我顾不得休息，立即让司马信带我们到停尸房验尸。
验尸，是每个提刑官的专业，查案对我们提刑官来说，就是根据罪犯留在死者身上的信息，进行分析推测。
不过，因为我断过的让百姓熟知的悬案，大案，大都不是通过尸体查出的真相，但大宋并没有设置单独负责审案的机构和官员，所以，我现在属于朝中各大官员在审案时遇到瓶颈时，帮他们解决问题的助手。
凌风虽然武功高强，却不懂验尸。所以，他负责守在门口，防范可能会出现的危险，而我和司马提刑，则负责自己的本职工作——验尸。
“你在他们的尸体上，看出了什么？”半个时辰不到，我和司马提刑几乎同时停手。
看了看收了手套的我，司马信率先开口道。
虽然是验尸，但我们俩验的尸体并不是同一具。
一具尸体，一旦经过两个人的同时翻动便会造成一些原本留在身体上的最原始的创口，或者不易为人察觉的微小痕迹，被第一个上来查看的人打乱或者抹除，造成最后验尸结果的不一致。
所以，为了最大限度的保持查案的严谨性，无论是保持案发现场，还是验尸时，都只许一个仵作靠近。
“他死于，肝脏中毒，不过他的胃里并没有有毒物体，而在他的皮肤上，粘有极少数的，草木燃烧后的灰尘，说明他在中毒之前，使用过柴火。”我缓缓开口，将自己的发现与分析，尽数告知。
此时的我失语症虽然并没有任何起色，但总让凌风翻译比较麻烦还要格外占用一个人，于是我通过用力用气息与嗓子摩擦的方式，发出低沉而嘶哑的声音，来与别人交流。
这种声音虽然听上去低沉嘶哑，像一个人被五了几层棉被后发出的声音，不响亮也不清晰，但却足够让人听明白了。
“我的答案，和你一样，只是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皱起眉头，司马提刑若有所思地开口。
“什么事？”
“既然他的胃里并没有有毒物体，说明他并不是死于食物中毒，而他的身上又没有被其他东西损伤过的痕迹，那他到底是怎么中的毒？还有，究竟是什么毒，可以在肝脏中毒之后，连同身体最外层的皮肤也被侵蚀的如此厉害，如同被火焚烧过一般？”
“他是怎么中毒的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过有一点我可以断定：这种毒，并不是从脏腑侵蚀到皮肤的。”我道，神色坚定，“他的死因虽然是肝脏中毒，但他最先开中毒的部位，并不是肝脏。”
“那是哪里？”
“皮肤。”我道，抓起死者一条被腐蚀的很厉害的胳膊，“我检查过他的身体，发现从皮肤到肝脏，他身体的每一层组织受到毒性的侵蚀，都是按照组织的深度，逐层减少的。所以我断定，他最开始中毒的位置，并不是肝脏，而是皮肤。”
“嗯。”闻言，司马提刑信服地点了点头，“所以现在只要找出导致他们皮肤中毒的原因，就能确定他们的真正死因了。”
“对。现在，我们就再去查一遍官兵接触过的物品，以防有什么疏漏。”
“凌风，走，去军营。”走出停尸房，我对站在门口的凌风道。
“你自己去吧。”抬起眸子，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凌风冷冷开口，“爷累了，要休息。”
说罢他和往常一样，不管我做何反应，几个起落便离开了院子。
“你那个护卫呢，走了？”跟在我身后走出的司马信见状，笑了笑，道：“把主子一个人扔在停尸房，你这个护卫，还真是与众不同。”
“这只是九牛一毛，以后你就会发现，他还有很多与众不同的地方。”想起凌风动不动就炸毛的臭脾气，笑了笑，我亦调侃道。
对于提刑官来说，连续几天不眠不休是常事，但对于杀手，为了应对来自各种明处和暗处的危险，必须保证自己的体力。
这是我从之前的护卫那里得知的。
从开封到裕城，凌风陪一天两夜未眠，体力损耗严重，对向来我行我素的凌风来说，现在才选择休息已经是对我的特殊“优待”了。
到军营时，天还没有大亮，军营里的官兵还没有起床，诺大的军营中只有十几个帐篷孑然而立，在军营旁边，是一片绵延百里的田地，此时已是初冬，田地上的庄稼已收割完毕，只剩一片空荡荡的土地，军营在这片土地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孤寂。
“司马兄，你查里面，我查外面。”走到一个帐篷前，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士兵如雷的鼾声，我停下脚步，对司马信道。
司马信诧异的看了我一眼，见我面色笃定，迟疑了片刻，道：“好，马兄要是有什么发现，通知我。”
“好。”
营帐外并没有多少可查的东西，我不进帐篷，并不是要“另辟蹊径”，而是因为怕看到士兵的裸体。
男女授受不亲，虽然我此时是男儿装扮，真正的身份却是女人。
外面并没有多少可以用来查看的东西，除了士兵取暖用的火堆、地上被柴草等各种营地杂物划出来的错乱纹路和营帐旁那一片方圆百里的田地。
我先走到火堆旁，查看柴草燃烧过的灰烬。
这些灰烬不同于常用的木头的，燃烧得十分彻底，灰烬的颗粒全是沙土一样的碎屑。
我拿起一根火堆边燃烧了一半的枯草，发现这些被士兵用来取暖的柴火，并不是常见的木头，而是一种干枯的野草。
之后，我查看了地上错乱的纹路，这些纹路里有柴草和其它军营杂物，和一些昆虫爬过留下的痕迹。
最后，我又查看了军营前那片方圆百里的田地，发现这片田地不仅是田里的稻田，连田地四周的野草，也被收拾的异常干净，似乎是有人刻意为之，而这也是造成我刚来此处的时候，觉得这片军营显得异常孤寂的原因之一。
“马弟，有什么发现吗？”半个时辰后，司马信走出来道。
“没有，只是，我有三个疑惑。”我道，将目光移上站在司马信身后的官兵，“第一：我发现你们用来取暖的柴火全是枯草，枯草燃烧速度快，使用起来费量且费力，你们为什么要使用这种柴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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