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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还是死倔死倔的木头


15

        宋履合已经记不大清了,这是时隔多少年宋乾林再次对自己动手。

        他从家里出来坐上车,透过后视镜看见了自己颧骨上裂开的口子,比想象中惨烈得多,渗出的血珠在烈阳底下走一遭后被烤得黏着。

        昨天下午他被临时叫回家,僵持一晚后,在早饭桌子上心不在焉地说了不想签字和简栖离婚的事,宋乾林忽然冷了脸,抓起手边分量不轻的陶瓷杯就砸了过来。

        “我没有你这种没骨气的儿子。”

        也算丰富了点,宋乾林以前大多数时间只是骂他没出息来着。

        他简单擦了擦伤口,去宠物医院接了万两,最后在小区药房门口停了车,准备给自己买一点消炎药。

        没想到简栖也在,就蹲在两排货架之间,伸长胳膊从底层摸出一盒创可贴,翻到背面,仔细读着说明。

        宋履合觉得自己的视野边角莫名打上了虚影,而视野中的简栖仿佛与背景脱离开来,一举一动都如电影特写般鲜明。

        他站着看了半天,直到简栖抬起头来,与他目光相接。

        一瞬间,虚影没有了,特写也没有了,有的只是对方旋即转身的背影。

        宋履合发誓,其实是万两先动的腿,它不听话地追出去,连累到牵着它的自己。一人一狗,在光线明亮的药店里追着另一个人的画面多多少少有些奇妙,于是他出了声,想叫住对方。

        叫一遍不够,就叫两遍。

        叫名字不够,就喊老婆。

        好有效果。

        简栖不仅回头了,尽管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无奈,还主动走回来,将刚买的创可贴轻轻贴在了他脸颊的伤口上。

        可以,宋乾林罪不至死了。

        “你笑什么?”

        宋履合指尖碰了一下脸上的创可贴,心情莫名愉悦,“很明显吗?”

        简栖无奈的神情里添了一丝懊悔,这时静默无声的万两悄悄地贴到他腿边,昂起头,努力够了够他垂放着的手心,很轻易地捕获了他的注意。

        简栖犹豫一会儿,蹲下身,揉了揉万两的头。

        “脸上是怎么伤的?”

        简栖仰头看了眼宋履合的伤口,又开始找寻起消炎药水和冰袋。

        “没怎么,”宋履合慢慢地跟在他身后,手插回薄外套的兜里,“我和万两打了一架,它跳起来,给了我一套左右勾拳。”

        简栖脚步一下顿住,回头瞥过去,眼神微恼,忍了不理他。

        等找到冰袋后,他才背对着宋履合,轻声问:“你昨晚去你爸妈家了是吗?”

        “嗯。”

        “那是你爸动的手?”

        宋履合敛了声。

        “你不用瞒着我,庄贤和我说过了。”

        就是庄贤送喝多了的宋履合回来、还拽着他在电梯口骂到邻居出来赶人的那次。

        简栖回忆了下宋乾林,他跟这位见面不过一双手的次数,典型的老一辈高知分子,睿智,谦和,有风度,有教养,与庄贤口中的形容大相径庭。

        庄贤说,小时候的宋履合开窍晚,当时事业受挫的宋乾林积郁难消,将一腔怒火全发泄到还是小孩的宋履合身上,不相信天之骄子的自己会生出这么不聪明的孩子,动不动让小孩背书背到半夜,还强拉着小孩去做过亲子鉴定。

        宋履合七八岁时,夫妇俩又因为保密的科研项目将之丢给了年迈的爷爷,一丢就是十年,直到现在,宋乾林还在因为儿子只成为了一名平凡的牙医而耿耿于怀。

        简栖听这些,感觉像是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难以将之与宋履合挂上钩。

        可伤口是真的,凝固的血痕,迸开的皮肉,都是真的,他刚刚亲手为之贴上了创可贴,那一瞬间才对这些话有了实感。

        简栖莫名涩笑一下。

        “我爸小时候也经常打我,不过不像你爸还有个理由,他是疯子而已。”简栖食指拇指比了下,“他会用这么粗的塑料水管抽我。”

        简栖说不清,究竟是自己已经过了自尊心强烈而羞于提起这些事的年纪,还是仅仅因为此刻的倾诉对象是宋履合。

        他曾经费尽心力找寻到的、最理想化的完美伴侣,如今恍然成了同病相怜的同盟。

        “宋履合,我好像更了解你了一点。”

        他把冰袋递过去,又笑了。

        “但真可惜啊,是在如今这个时候。”

        说完这句话,简栖就从宋履合身边擦肩而过,步伐坚定地,了断地。被唤醒的童年记忆在脑海中一帧一帧放映,他再次想起那个赌咒,那个被宋履合的无限温柔溶解得几乎要沦亡的赌咒,重新化作一块顽疾,持续作用在五脏六腑,持续地疼痛。

        他抬头,看见药房的钢化玻璃门背后,依稀是陆景升的身影渐渐靠近。他于是挺着脊背,用力推开那扇门,快步跑过去,一把抱住了眼前的陆景升。

        在宋履合还能看到的时候。

        午后万里无云。

        庄贤收到微信后忍不住暗骂一声,从这个难得的书展离开,开车去了宋履合家,路上反复将宋履合的那条微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品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气息。

        说实话庄贤做好进门后,扛着烂醉如泥的宋履合回床上的准备,可入眼却是这个人蹲坐在客厅的地板上的画面,周身散落着起子,钳子,螺丝刀这些五金器械,专心致志地摆弄着一台掉了漆的老音响。

        “你,叫我来,给你,修音响?”

        庄贤攥住手里的螺丝刀深深吸了一口气,克制许久才没把螺丝刀捅进宋履合嘴里,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发,这时才又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一只冰袋,已然开始化了,滴滴答答地往地板上滴着水。

        他站了会儿,骂骂咧咧去洗手间拿拖把把地拖了,而后一胳膊撞开宋履合,“行了,滚一边去,我来,让你见识见识在世鲁班。”

        音响主体是黑色,掉漆的部分发灰,虽然老,但也是近十年内的型号,还是智能的。庄贤摆弄一阵,忽地察觉到宋履合家似乎有了点不同。

        具体来说,是空荡了,像个样板间。

        零碎的物件肉眼可见地少了很多,他刚刚去洗手间,洗漱台上也只剩下了一个人的用具。

        猜到了点什么,他低头继续钻螺丝,问:“简栖搬走了?”

        宋履合像个小学生似的盘腿坐在他身边,时不时帮忙拿拿工具,其余时候就抱着胳膊,云淡风轻地应了声,“嗯。”

        几秒后,庄贤“吧嗒”一声丢开螺丝刀,猛一下坐直,面部极度扭曲:“什么??”

        “还是带着别的男的过来帮他搬的??”

        “还当着你的面搂搂抱抱??”

        宋履合一一点头,庄贤登时炸了,“我那天光骂他真是过分客气了。”

        宋履合却在此时忽地笑一声,“你骂他有什么用,他是木头,还是死倔死倔的木头,他不听骂的。”

        庄贤胸口那团浊气难以消散,不自觉喘着。宋履合的笑是端着的,似无意,似无心,仿佛把自己从中抽离出去,痛苦的就不是自己。

        他也终于发现了电视柜上摆着的离婚协议,两人的大名工工整整签在上头,宣告这段短暂如梦的婚姻至此终了。

        半晌,庄贤仰头,手搭在宋履合肩上。

        “那就算了,以后咱们找人来爱,不要找木头。”

        宋履合拉过那台修到一半的老音响,摆弄起来,顺口回了声:“嗯。”

        这是十年前爷爷生病时他跑了很多家店买的,最新款,还能连蓝牙,给爷爷无聊时听广播解闷,可爷爷不爱听广播,而是爱听歌。爷爷去世后音响被他带回家,也一并带进了新家。

        庄贤靠谱,又倒腾一会儿,插上电,音响卡顿几声后,流畅地飘出了歌声。

        “我看见泪光中的我。”

        “无力留住些什么。”

        男歌手的声音。

        “这纷纷飞花已坠落。”

        “往日深情早已成空。”

        很老很老的一首歌,应和着鎏金般的落日,静静地淌满整个空荡的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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