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加加减减，秦桧在宗院上班的时间只有一天半，他急急忙忙地向苏必之告了假，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交代秦忠留下，便跟着吃饱喝足的岳飞出了宗院的门，一天半相处下来，与他玩到了一处的几位皇子帝姬闻讯赶来，将他送到了门口。
“不就一个媳妇儿嘛，值得你来回折腾跑这一趟吗？就不嫌累得慌。”赵老八一脸不屑地嚷嚷道。
“八哥，媳妇儿怎么了？”茂德帝姬瞥了赵棫一眼，柳眉上挑。
“没……没什么。”赵棫打了个激灵，讪讪地说道。
“嘿嘿……八殿下。”秦桧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孩子其实是个好娃，就是没心没肺了点，“都说阴阳调和，没有媳妇儿，男人在这个世界上是活不下去的。”
“怎么活不下去了，我没有媳妇儿，一样能行。”赵棫撅着嘴说道。
“等你长大了就不会这么说了。”秦桧白了这死鸭子嘴硬的家伙一眼，“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谈什么保家卫国，那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不如挖个坑跳进去把自己埋了拉倒！”
“那你现在回去有何用，事情都发生了！”赵棫嚷嚷道。
“一个女人受委屈的时候，她最希望的便是自己的男人第一时间站在她身边陪着她，即使无法事发时第一时间赶到，那事发后也要第一时间赶到。这才是身为她的丈夫该做的事情。”秦桧再度抬手拍了拍赵老八的肩膀，说道，“男人要成为自己媳妇可以依靠的天！”
“秦桧，你是说官家不是天了？”赵棫贼兮兮地笑道。
“丈夫是妻子的天，官家是天下百姓的天！”
“……”
赵构与赵植若有所思地看着秦桧，茂德帝姬低下头沉默不语，而小正太赵梧则是似懂非懂地仰着小脑袋，一脸崇拜地看着秦桧。
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在这么多眼光的注意下，秦桧的心有点飘飘然。
“先生，您什么时候回来？”小正太问道。
“处理完就回来。”秦桧说道，“怎么，我还没走就开始想我啦。”
“先生，您回来的时候多带点葡萄酒呗。”
“……”
马蹄声响彻官道，第一次体验到策马奔腾是什么感觉的秦桧同学早已将由赵梧小正太带来的挫败感一扫而空，虽然策马的不是他，此时的他左顾右盼，充满了新鲜感，但半个时辰过去了，看腻了周遭除了山还是山的风景,加上大腿内侧被摩擦得生疼，顿时觉得小说里写得那些在马上英姿飒爽都是二般人。
小白马似乎察觉出骑在它背上的人的小心思,甩了甩尾巴，看似在安慰他。
坐在前面控制着缰绳岳飞侧头看着秦桧:“秦大哥，要不我们歇会？”
“没事。”这回换秦桧死鸭子嘴硬，他摇了摇头，“再走一段路,我记得前方有个歇脚的凉茶铺。”他哪里还记得有没有凉茶铺，只知道眼下不能让小岳和他的马儿瞧不起，尤其是这马。
“嗯,我今儿上午来也是在那里歇脚的，本想着秦大哥累了就就地歇会，既然大哥想法跟我一样，那我们加快脚程，还是在那里歇脚。喝……”岳飞回过头看着前方的山路，双腿微微一夹马肚子，小白马得到加速的命令后，四肢腾空跃起，身后尘土飞扬，周围的绿色都融成了一片，秦桧的肝胆肠胃脾都挤到了一处，不行了，他要吐了。
“呕……”秦桧一直忍到了凉茶铺子，在岳飞的搀扶下下了马，便径直冲到路边，扶着一旁的树干，对着那一从新绿将中午吃的食物翻江倒海地贡献出来。
“秦大哥，您没事吧？”岳飞端着两杯茶走了过来，将其中的一杯递给秦桧。
“还活着。”秦桧头也不抬地接过茶杯,淅里呼噜地漱了漱口，将口腔里的酸涩悉数吐去，长吁一口气，站起身。
岳飞见状，忙将另一杯茶递上，并接过空杯，他看着脸色发青，唇色煞白的秦桧，转身走到马身旁，从搭在马背上的褡裢里翻找出一棵株绿色的植物，看小白龙流哈喇子的馋样，秦桧瞬间明白那是它的口粮。岳飞并没有将这株植物塞进小白龙的嘴里，而是拿着它在小白龙怨念的眼神中走到了秦桧面前。
“这是什么？”秦桧一脸不解地问道。
“嚼一嚼它的根，会舒服点。”岳飞将植物递了上去。
秦桧瞥了一眼马脸拉得老长的小白马，看着它不住刨地的蹄子，轻咳一声，说道:“不用了，留给小白毛吃吧。”这马跟它主人的弟弟一样是个吃货。
岳飞顺着秦桧的目光瞥向爱马，只见这家伙笑得龇牙咧嘴，见牙不见眼，作为主人，岳飞自然知道这货的脾气，连忙出言安抚道:“秦大哥身子不适，你就让他吃一吃苜蓿。”
马唇合上，小白龙歪着头看了秦桧一眼，不知为何，秦桧总觉得这马在非常放肆地嘲笑他，他咳嗽一声，下巴微微抬起，小白龙眨巴着马眼，转过身，大屁股对着他，尾巴一甩一甩，低头啃着路边嫩绿的草叶。
果然，被这牲畜给华丽丽地鄙视了！
秦桧接过岳飞递上来的苜蓿，咬了一口，清咧香甜的汁液缓解了他口腔里的酸涩，他不由得眯起眼睛，嘎吱嘎吱几口便将苜蓿根嚼得只剩下了渣，从身体到心灵都得到了缓解。
唉呀妈呀，总算活过来了。
大腿内侧隐隐作痛，秦桧知道估计磨破了皮，他咧了咧嘴，一瘸一拐地走到了茶棚下，灌了一肚子茶水缓解口渴了的岳飞正啃着早上出门时王氏包好的饼子，见秦桧走来，忙从油包里摸出一个递了上去。
秦桧伸手接过，啊呜一口咬了下去，跟十五的月亮一样圆的大饼顿时变成缺了一个口子的残月，缺口处还有两明显的牙印。
这厢，秦桧与岳飞咬着烧饼歇息，那厢，王氏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自从岳飞离家后，她便命门房将大门紧锁，不许任何人外出，丫鬟小厮都明白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一致认为当家娘子怕那衙内找上门，只有王氏心里明白，外面找得热火朝天的凶手正是今日一大早便出了汴京城前往洛阳向自家官人报信的小岳。
王氏正在后悔呢，早知道昨晚就应该在小岳的饭菜里下点巴豆，这样这个嫉恶如仇的小家伙便不会偷偷摸摸地溜出家门去为自己报仇了，又或许今天一大早便让小岳带着小翻子快马加鞭地回相州去。
“嫂子不怕，我哥哥是小英雄，秦大哥说的，专门打坏蛋的小英雄。”小翻子依偎在王氏的怀里，稚声稚气地安慰道。
王氏努力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只是揽着小翻子的力度加大了。
“嘭嘭嘭……”敲门的声音响起。
王氏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抱着小翻子冲到门口，看了看日头，刚过午时，定不是官人与岳飞。
“娘子？”小惠拿起一旁的扫帚，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王氏定了定神，将小翻子放了下来，推到小惠身旁：“你带着小翻子从后门出去。”
“娘子，我不走。”小惠摇了摇头。
“嫂子，小翻子也不走。”小翻子也摇了摇头。
“嘭嘭嘭嘭……”敲门的声音更大了，而且持续不断。
“快走，去找官人也好，去相州也好，反正暂时离开这里。”王氏板着脸看着小惠和小翻子。
“娘子，可要开门？”门房跑了过来。
“小惠，小翻子是岳家的骨血，岳员外夫妇能让他们兄弟二人跟随我夫妇进京，那是信任我们，我绝不能让他陷入险境，所以听话，赶紧带小翻子从后门出去。”王氏理了理衣衫，转身朝大门走去，“秦良，开门。”
“是，娘子。”名唤秦良的门房点了点头，顺手操起一旁的木棍跑了上去。
小惠望着王氏离去的背影，跺了跺脚，丢下手中的扫帚，抱起小翻子，冲进内室，抓起早已收拾好的包袱，快步朝后院跑去。
“小惠姐姐，咱不要嫂子了么？”小翻子没有哭闹，问道。
“娘子不会有事的，我们暂到隔壁何郎君家躲躲，他给了我后门的钥匙，说是有事可进他家躲躲。”小惠打开后院的门，警惕地探头看了看左右，快步溜了出去，后门的小巷非常僻静，平时鲜少有人经过，小惠手脚麻利地打开何栗家的后门，拉着小翻子闪了进去。
咱不提小惠带着小翻子进入何府的事，单说这王氏到了前院，路过桃花树，瞥了一眼官人临走前在桃花树下埋下桃花酿的位置，咬了咬牙，加快脚下的步伐。
此时，秦良已经取下了门栓，朱红色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两名男子站在门口，眉宇间与昨日在绣坊遇到的年轻人有几分相似，王氏垂下眼帘，上前深福一礼：“二位郎君敲奴家家门所为何事？”
“秦娘子有礼了。”为首的中年男子回了一礼，“我乃蔡九之兄，来此是为了昨日……”
“蔡郎君有礼。”王氏侧身避开，柔柔地打断了男子的话，“昨日之事我已遣家人前往西京告知奴家官人，奴家乃妇道人家，此事还是等奴家官人回来再作打算。”
蔡攸有些吃惊地看着眼前这委婉地拒绝协商的清丽少妇，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蔡郎君若无其他事，还是请回吧。”王氏低头含胸，她的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昨日与秦娘子一处的小后生怎么不见？”蔡攸看着站在王氏身后手握长棍的青衣小厮，问道。
王氏一惊，莫不是他们知道了什么，但转念一想，岳飞并未在现场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这念头在电光火石间闪过，她抬起头，看向中年男子，一脸平静地说道：“他是奴家官人的朋友，奴家今早便是请他替奴家送信的。”
“叨扰了。”虽然知道盯着女子十分不妥，但蔡攸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王氏，他微微颔首，“若秦教授回来，麻烦秦娘子使人来相府说一声。”
“好。”王氏点了点头。
“告辞。”蔡攸拱了拱手，转身离开，跟在他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的年轻人瞥了一眼站在门内保持着他们离开状态的王氏，轻声问道：“大哥，我们回去怎么跟阿爹交代？”
“我们需要交代些什么？”蔡攸挑了挑眉，说道。
“噗……也是。”年轻人笑了笑，“大哥，当初若不是你坚持将秦桧的卷子……”
“五郎，这些话少说，会影响他的仕途。”蔡攸轻声呵斥道，看了看四周，又转头看了看渐渐西斜的日头，“我们去前面的茶肆坐坐。”
蔡鞗吐了吐舌头，说道：“大哥，你就不担心九郎？我看阿爹很是担心他。”
“阿爹将他宠坏了，是该给他一些教训。”蔡攸说道。
“大哥，若我做出九郎那些事，你会怎么对我？”蔡鞗笑眯眯地问道。
“哪里不轨就废哪里。”蔡攸找了一个角落坐下，茶博士赶紧上了一壶茶，为二人满上，蔡攸端起茶杯，用茶盖轻轻地剥去飘浮在茶汤面上的茶叶，小啜一口，漫不经心地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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